“那如果……是不得已的呢?”
“若是不得已,便要考虑考虑,毕竟没有人不会做错事。”
听到景勋此话,杪杪有些略微安心,未料到景勋忽问:“那四小姐呢,四小姐最不喜欢什么呢?”
“我啊?”杪杪愣了愣:“大概是被人骗吧。”
景勋颇为意外:“被人骗?”
“是啊,尤其是我以真心待人,别人却欺我骗我,这个大概是我最无法接受的事情吧。”杪杪说着,便低下头,也许她无法接受被骗,推已及人,所以才惶恐景勋发现时她假孕的事情。
“是么……”景勋移开视线,不再看杪杪,而是看向奏章那工整字体:“那如果,那个人是不得已的呢?”
“那要看他不得已的理由了,是好心,还是坏心。”杪杪道。
景勋没有说话,只是良久才轻轻道:“这样啊。”
杪杪看景勋神色有些默然,不由笑道:“若是殿下骗我,大概我会原谅。”
景勋眼睫跳动了下:“哦?为什么呢?”
杪杪歪着头:“也许,是殿下上辈子救了我吧,比如我上辈子被人绑去,殿下因缘际会救了我,对于救命恩人,自然会原谅。”
杪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景勋,景勋也看着杪杪,他忽然嘴角勾勒出一抹浅浅笑容:“这个理由不错,日后我若骗了人,那人不原谅我,我便用这借口做说辞。”
杪杪眼神中却有些许失望,她低下头,勉强笑道:“那殿下可小心了,说不定那人不接受这说辞,可别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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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门的时候,杪杪看了看天上,满天繁星。
她忽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真得不记得自己了吗?
嫁给他之前,她并不是第一次见他。
十岁的时候,她就见到他了。
那一年,她跟着母亲来到京城,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偷偷从江州来到京城,还带上了她,十岁的小女孩哪里会考虑这些问题,她就觉得能去京城十分兴奋,也暗暗憧憬了好久,甚至还有些幻想,母亲是不是带自己去见父亲的,只是在京城郊外,她的这些憧憬就通通破灭了。
因为她和母亲半途被人劫了,她被人绑走了。
她当时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十岁的小女孩吓得哭个不停,尤其是那些歹人还硬生生拽断了她身上戴的长命锁,还剪下了她一撮头发,一个个还凶神恶煞的,她自然吓得魂不附体。
她被整整关了三天,刚开始她一直哭,哭了很久,她累得睡着了,醒来时,却看在对面安静地坐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白衣少年。
她愣了好久,怯怯问:“你,也是被他们绑来的吗?”
白衣少年脸部棱角较普通人要深,他的眼眸漆黑如墨,面容俊美不凡,他点点头,低声道:“是。”
她眼中含泪,啜泣着:“他们会杀了我们吗?”
“不会。”他微微含笑:“他们只是要个东西,要到了,就会放我们走了。”
“要什么东西?”
“他们要我娘给钱吧,你呢?”
“我不知道。”她摇头。
“大概也是钱吧。”他道。
“万一我娘不给呢,那他们会不会杀了我?”
他看着她,柔声安慰她:“不会的,对于你娘来说,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听到他的低声劝慰,她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了。
那三天,他一直陪着她,他什么都懂,和她说了很多她都没听说的东西,十岁的小女孩也停止了哭泣,她的情绪也从刚开始的害怕恐惧,到平静,最后,隐隐有些雀跃。
她的生活圈子很简单,她身边常伴的只有一个表弟,表弟还需要她照顾,她从来没见过这么风采照人的小哥哥,于是她的心,暗暗开始倾慕这个芝兰玉树般的白衣少年。
第三天,他忽然被拉出去了,她十分惶恐,比刚绑来时还惶恐,但是他却告诉她,不用担心,应该是他家里人来赎人了。
他安慰她说,放心,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她一个人缩在昏暗的屋子里,抱着膝,反复念叨这他的这句话,他说他们还再见面,他不喜欢看到她哭,所以她不哭。
直到娘亲来赎人,她都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