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珂努力往前膝行几步,艰难地爬到床上躺下。身上一阵阵酸痛、一阵阵发凉。
剧痛中她最后朝窗外看去,恍惚中看到银杏叶随着秋风飒飒落下,那样璀璨夺目,全不似她,无声无息死得毫无意义。
这一生竟然就这样了!?她本该轰轰烈烈过一回锦绣人生,偏偏却死在这个角落,没有人在乎,没有人同情。
若能重新活一回,她该对得起自己尊贵的身份,将这些卑鄙的人都踩在脚底,看着他们摇尾乞怜向她告饶,看着他们蚀骨穿心千刀万剐!
可惜再也没有这机会了,一朝春尽,世上再无她的立足之地。
黑暗渐渐笼罩,死亡将她吞没。
摇摇晃晃,胃里越来越难受,恰逢一旁有人又在喋喋不休喊她:“小姐,小姐。”
南怀珂没有睁眼,仍旧觉得很是昏沉,此时一双白嫩嫩的小手盖到她置于膝盖的手背上,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姐姐快醒醒。”
姐姐?
如同轰雷掣电,她猛然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一个肉呼呼的小脑袋正好面对面对着他,水汪汪的秋波眼正一眨不眨看着自己。
“姐姐。”男孩喊姐姐的尾音拖得很长,足见亲昵厚爱的程度。
看着这个管自己叫姐姐的**岁男孩,南怀珂刹那间就湿润了眼眶,因为,这竟然是自己的亲弟弟南崇礼!
第002章 当卖遗物
南怀珂心下狐疑,当年崇礼明明在回京不久就死了。
心中怮动不已五味杂陈,就听身旁方才那个唤她的人又喊了一声“小姐。”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面容清秀雅致,唯一美中不足在于鼻子两边有几点雀斑。此时她关切地询问:“出了这一头冷汗,小姐是做噩梦了吗?”说着就拿罗帕去擦她头上的汗。
南怀珂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这是知夏,陪着她从小一块长大的婢女,可惜她在陪伴自己回到京中不久,就跌在池子里溺死了。
她定下神,这才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辆马车轿厢之内,阳光透过飘起的窗帘透进,撒了她一身暖光。
南怀珂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光洁饱满如同新雪,那让她憎恶的疤痕也不见了!
她扑到窗口边掀开帘子前外望去,马车疾驰在官道上,两边一溜溜的田野越过,后头还跟着一辆装着行李的马车。
这难道是……
丢下帘子扯过知夏的胳膊,她焦急无措地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大概快申时了吧。”
“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现在是大齐显德几年?”
“哦,这个呀,”知夏恍然大悟回答:“现在是显德二十年。”说完又瞧瞧南崇礼,后者也正眨巴着眼,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显德二十年秋,不会错的,这是她当年辞别父亲,独自带着弟弟第一次回到京中的时候。
她是带着使命回家的,临行前父亲再三叮嘱,长房无人,从今以后她就是长房的主母,要好好栽培弟弟,二人要为南家承继皇恩。
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在她脑中显现。
她看着弟弟和当年一样稚嫩的脸,缓缓问知夏说:“知夏,我今年……几岁了?”
小姐疯魔了不成,知夏绞着帕子小心翼翼说:“小姐是显德六年生人,今年十四岁了。”
十四岁,不是二十岁!
那个念头终于得到了它主人的肯定——她还活着,不,确切的说是——她重生了!
这是怎么个说法?莫不是老天听到了她死前的悲愤和不甘?
眼看着南怀珂安静下来,知夏这才替她轻轻擦拭额头的汗水,一边小声对崇礼说:“别去吵你姐姐,让她再休息一会儿。”
崇礼正趴在自家姐姐腿上腻歪,听了这话,便蹬着一对小短腿儿,乖巧的爬下来往知夏身边挪。冷不丁小身板一把被擒住,“哎哟”一声就被姐姐紧紧抱住,随后就感觉到滚热的泪珠滴落在他脸上。
知夏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她很少看见小姐哭,南怀珂的脾性一向坚韧,国公爷因此偏宠,又常常说:“珂儿要是个男孩就好了。”
现下轿子里谁也不敢发话。
南崇礼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坐姿难受,刚要动一动小身板,才扭了小屁股,就看见知夏对着自己轻轻摇头。
南崇礼素来知道她们二个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哪个的话他都得听,哪个都能将他搓扁揉圆,当下只好按捺住,任由姐姐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