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婆指桑骂槐的一番话,听得霍氏面有堪色,又看她边哭边骂,生怕她老人家厥过去了,忙站起身,扶她坐下道:“二叔婶,我知道这孩子对我有孝心,没罚他,只是总得把事情弄清楚不是,人家陈胜也是和他差不多大,从乡下回来就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受了不小的刺激,我总得给他讨个说法。”
“我知道你是个公正严明的当家主母。可这件事不单只是他一个人的错,一个巴掌拍不响,那陈胜难道就是个好的不成,无非是仗着他老子娘在府里做管事,他就敢对睿儿陷歹招,想坑得我们睿儿又中不了秀才。我们睿儿这些年多不容易,被家里的恶毒继母赶出府,来了滁州,他闹过什么事没有?对府里的这些姊妹哪个不是陪着玩闹笑脸的,对你们夫妻也是客客气气地孝敬。这临近考试前,日夜里埋头读书,我看着都心疼,总是指望能中了秀才给他老子瞧瞧,有了功名他也好再回云南去。你看看他快二十的人了,还没娶妻,他老子不管他,你们做舅舅舅母的也不帮帮他,他不是只得靠自己努力。他都考了多少回了,还没考中,难得他今年有决心,肯用功,可就险些被人害了,他哪里还有那么多时间啊!我可怜的外孙儿,你娘她怎么就死得那么早,留下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世上……”
边说着边拍着自己大腿哭,哭得悲痛欲绝。
听得霍氏完全招架不住,连声劝慰,二叔婆也不理,只是一个劲地喊冤。
终于是把傅正礼喊回来了。
傅正礼还没到远香堂,就听到二叔婆的哭声,他板着脸色走进去,二叔婆看到他,颤巍巍地走去拉着他道:“正礼,你来为睿儿评评理,今儿这事我们睿儿做错了什么?”
傅正礼对长辈向来尊敬,见得二叔婆哭哑了嗓子,放缓语气道:“我回来的路上听说了,这件事我来处理,您别太难过,邓睿好不容易从乡下回来,您心里也惦记着他,我先派人送你们回去。”
话都这样说了,二叔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拽着邓睿道:“死小子,跟我回去!”
邓睿对着傅正礼和霍氏行了礼,被二叔婆拽着出去了。
走在外面,趁身边没人,邓睿终于是憋得笑出声来:“外祖母,今儿这戏您也演得太入了!什么可怜的孙儿,孤零零地在世上……听得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然后就乐呵呵地大笑起来。
招得二叔婆一阵好打:“我不这么做,你以为你大舅母能放过你。那陈丰夫妇在府里头也是有头有脸的,你把人家儿子害成这样,还指望脱得了身啊!”边说着边拿袖子擦眼睛:“亏得你机灵,知道出了事,立马就派了身边的小子来告诉我,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我看你怎么收拾!”
“我要不机灵能是您孙儿吗?这不都是得您真传吗?”邓睿一路笑着道。
二叔婆瞪他一眼:“你这浑小子,每次闹出事都要我这老婆子给你出面,丢尽了我这张老脸。幸好正礼孝顺我,可他媳妇未必就是个好糊弄的。我可告诉你,下次再闹甭叫我给你擦屁股!我丢不起这张老脸。”对着自己脸上扇了两下,才正经着道:“平日里你和陈胜也没见闹事,怎么好端端的你就把他往死里整。你给我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邓睿笑意渐敛,向着西厢院的位置看了眼,良久才道:“看不惯他就想整他罢了,还能怎样?”
“你!”二叔婆气结,又看他神情十分疲倦,只得忍着不发作。
远香堂里,霍氏见终于是消停了,捂着胸口费力地喘气着,二叔婶这人年纪越长越会撒泼,不管是谁不管场合脾气一来就只会嚷嚷。上回景汐剪水仙的事也是这样,让她完全张不了口,只有等着老爷回来处理。
傅正礼看她精疲力竭的样子,就道:“这件事但凡知情的,多给他点银子封口,打发出去就得了,日后府里再有此等言论,家法处置。”转脸看陈丰夫妇道:“睿儿毕竟也是邓家嫡长子,太太不好发落,教你们两口子受了委屈,我代他向你们赔罪。”
陈丰知道事情只能这样了,忙道:“老爷使不得,使不得。”
陈丰家的却道:“那胜儿和白苏的亲事?”
霍氏缓口气道:“婚事照旧,翻过这个月,下月初他们两就成亲。”
陈丰夫妇闻言,当即跪下叩谢道:“谢谢老爷,谢谢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