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张口时,却见他已脚步轻缓的走进去,她也没有想太多就跟了上去。
只是不往他所住的别居去,而是绕去另一条僻静小道,但见蜿蜒小径彩石铺开,石缝间长着青藓苍苔,便有一股清新潮湿的气味,走到尽头,四周古木葱笼,万卉吐艳。
过去她来这里大抵都是晚上,只觉得恐怖阴森,大有凄凉落寞之态,头次白日前来,原来玲珑十二馆有这般繁华绮丽之景。
正值感叹之间,眼前出现万株杨柳,绕着一濯心池,池塘里新荷才露尖尖角,簇簇丛生凤尾竹。
傅四爷笑道:“走了不少路,先坐下歇息吧!”
景秀被这里景致所吸引,置身在此,只觉心往神驰,心境也开阔不少。
傅四爷看她半点反应没有,用手理了理袍子下摆,自顾自的坐在了一块光亮平滑的石块上,微眯着双眼看着前方的花丛,声音平平说道:“会钓鱼吗?”
景秀回过身来,见着旁边还有一块石头,弯下腰随着他坐着,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两鱼竿来,递给她。
景秀茫然接过来,看着濯心池平静无波的水面,她眉心一跳,冷不防呵呵地笑出声,笑的胸口直喘气。
她怎么突然忘记了,这才近四月的天气,水里有鱼才怪了!
突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她转过头望着他,冷笑道:“鱼谁都会钓,这个天气,四叔钓一条我看看。”
他听言,目中绽放琉璃般的光彩,好似静谧的古井被投入一颗石子,霎时波光流彩,他将鱼竿优雅平缓的放进水里,作了个止声的动作:“静待。”
正文 第一一九回 当时共我赏花人
景秀嘴角泠然上翘,冷眼旁观的瞧着澄澄清澈的濯心池,那池面透澈的就像一面宝镜,映出蓝天白云的秀姿,还映着两人的倒影。风吹树叶发出的轻微声响,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吹起的浮萍荷叶带着淡淡清香,嗅进鼻腔,细细碎碎的抚慰着心中的躁动,犹让人神清气爽。
她倚着脑袋,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水面,等了片许,平静的池水只泛起一圈圈的水纹,未见动静。她没多大耐性的问道:“还要静待多久?”
半天没听到他的回应,景秀侧脸望着他,只看他光洁漂亮的下巴微微仰起,宛如流水一般宁静,目光紧盯着池面,那屏气凝神的样子像是很快就能掉到鱼。她顺着他目光望着池水,不好出声打扰,只得安静闭上嘴。
这般又待片刻,也不知是被此处怡人景色所迷,还是被清风拂的全身舒软,亦或是她实在太累太疲,连日来睡的不安稳,早上又要照顾霍氏,身子就有些吃不消,接着华素、邵谦的离开,让她身心俱疲,不过是人前强撑着罢了!此时只消闭目寸刻,眼皮便沉重的再也睁不开,也不愿再睁开,环抱着双膝沉沉入睡了……
这一睡,竟是安好无梦,有多久没有这样睡着过,好像从她回府开始就没有一日睡的安稳,以至于她再次睁开眼时,会有一种不知此时在哪的错觉。
只是天色昏暗,远看日头西落,她才惊觉自己糊涂的睡了一下午,她慌张的站起来,身上披着的那件狐皮大衣落在地上。她侧过脸,身旁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她怔然片刻,视线望着水面,一把捞起鱼竿,眼眸一定,那线上分明缠着的是几根稻草,却不见有鱼饵!
她紧咬着嘴唇,果然是上当了!
正是气恼之际,转身却见傅四爷靠在一株柳树下倚头熟睡,她诧异的望着他,不明白他究竟想怎样?
夕阳从枝缝间投射在他眉梢鼻眼上,将面色染得昏暗而柔和。可看清他闭着的双目眉峰蹙起,薄薄的唇角紧抿,额上有晶莹密密麻麻的的汗水,呼吸也是粗重而绵长的,这个神情,难道连睡觉都不安稳吗?
像是感同身受般,景秀轻烃叹息一声,有些迟疑的,弯下腰捡起狐皮大衣,轻手轻脚走到他近旁,盖在他身上。
她轻微的动作好似惊动了他,就看他睫毛微微一颤,突然伸出手握着她的手腕,口中不小心溢出一声呓语,低沉而无措。
只是她受惊的抽回手,并未听清他说得什么。他却更用劲的握着她手腕,不肯放松,嘴里难受低语地说着:“……别走……我好累好累,真的累了……”
他声音有几分缥缈,夹杂着一抹无法掩藏的痛楚与凄凉。
只是景秀被他勒的手腕生疼,见他如在梦魇般神色痛苦,她用力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