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奴省的。”
景秀坐下,拿了根银杏牙给傅正礼叉了一块哈蜜瓜,“父亲请用,樊妈妈说吃这个能缓解身心疲倦和焦躁不安,父亲多吃些才健康。”
傅正礼笑着吃下一块。
食不言,寝不语,父女两人用完晚膳后,樊妈妈把菜撤下去,傅正礼问起正事来:“沫儿和婷婷的事如何了?”
屋内灯火通明,映着景秀通透无暇的面颊,若明月出尘般,她轻声道:“不出意外的话,表姐明日就会回京城。”顿了顿,看着傅正礼欣然的神色,她犹豫会,才续道:“只是大姐姐的事,不大容易处理,女儿想了偏门的主意。想在家里修建家庵,父亲同意让大姐姐去家庵为母亲祈福,大姐姐为了不守着家庵,兴许会答应去京城。”
傅正礼听完后,脸色变了变,沉声道:“不是说别信那些怪力乱神之说吗?”话一落,看景秀在灯火下低垂的脸,他换了口气道:“父亲不是责怪你的意思。”见景秀还埋着脸,他又想了想道:“知道这事让你为难了,那就依了你,这家由你做主,你做事自有分寸,只要让沫儿答应去京城就行。”
景秀这才抬起脸,眨了眨明亮的眼眸,盈盈笑道:“多谢父亲。”
傅正礼看景秀在自己面前一幅撒娇的模样,顿时心中多少烦躁都散尽,好一会儿才语重心长地道:“乱民暴动越来越严重,牵涉当朝乱党,今上又派了重臣来,父亲这几日都会晚点回,甚至不能归家,家里的事你尽心打理就是,累的活就交给赵总管。”
景秀上回听了只言片语,见傅正礼眉心的凝重,看来滁州又有大事发生,听他说派了重臣来,刚想张嘴问是谁,又觉唐突,生生憋回了肚子里。
正文 第一六零回 夜不能寐
白日里梦魇缠身,到了晚夜,景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熟,她不知怎么会突然做那种恐怖的梦境,只是那真实的感觉如历历在目,就像真会发生一般。只要闭目,她就会想到那梦境,然后吓出一声冷汗来,身子如浸在冰窖里,冷的她蜷缩成一团,抱紧了身子,脑海中大哥那邪魅的笑容总是挥之不去……
实在睡不着,索性披衣起身,听到屏风外头熟睡的白苏发出绵长的呼吸声,她没有打扰,踮着脚轻轻踏出门。
月色皎皎,趁着微弱的光亮,她爬上阁楼楼梯,倚栏极目远眺,可以看到西厢院的全貌,在夜色中静谧一片,无波无争,还可以看到隔着高墙若隐若现的玲珑十二馆,望的久了,心绪亦是复杂。
而高墙之内的玲珑十二馆,傅四爷坐在轮椅上,一手摊开书籍,倚灯细看,在春日的月夜,满目尽是清幽的色彩。
曾九端了汤药进屋,“爷,歇一歇,别伤了眼睛。”
傅四爷闻到汤药的味道,阖上书,端过曾九手上的汤药,径自喝下,胸腔里闷哼一声,真苦!
他一向不喜喝药,但这次没有犹豫,将整碗汤药全喝下。
曾九忙递了手帕,脸上笑了笑,真是难得把药喝完了,想起在南宫幽禁一年,病的再重也没见他喝药。
瞥到桌上那本《元丰九域志》,这几日好像总在看这本,不由问:“爷怎么看起地域书了?”平时看的都是谋略兵策与治国。
傅四爷优雅的揩去嘴角的药渍,随手翻开书里的一页,指尖点在上头问道:“知道这里是哪吗?”
曾九听得奇怪,傅四爷脸上有淡淡的笑容:“乌镇。桃红柳绿,鸟语花香,古韵悠远。”
曾九听了不禁神往,似是感慨地说道:“爷想去那里游历?”难怪肯喝药了。
傅四爷默认不语,曾九乐于见此,坐下来笑道:“爷的腿早日康复,就和六小姐一起去乌镇游历,看遍我大明秀丽江山。”
傅四爷神情微微一动,脸上浮现出云翳背后青阳般的和煦笑靥,却未说话,因这笑意连他自己也不曾觉察,便掩盖了。
曾九看他有些动容,继续道:“这些年爷也太累了,从南宫逃出来,一直待在这里,一步也未踏出这座府邸,清清冷冷的,外面是个什么景象,终究是书里无法描述。那六小姐和四爷一样,不也是关在笼子一样,一步出不得府,现在还打理整个家,我看早晚她那瘦弱的身子就扛不住了,折腾的满是伤。爷不妨带她去看看病,外面有些名不经转的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