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荣冷冷看着她,翻转过身子,不去搭理。
景秀暗暗叹气,捂着面坐回原位。
马车摇摇缓行,景秀心思低迷,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让大哥改变那些想法?
这样赶了两日的马车,他们才来到渡水码头,而这两日景秀和傅景荣一句话不说。
傅四爷下马车后见他们两兄妹气氛照旧不合,也未多过问,使唤下人将傅景荣抬去早雇好的一艘两层高红桐漆木大船,又见景秀靠在车舱里纹丝不动,他打起帘子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此时临近傍晚,码头上人来人往,景秀回过神,由听春和璞玉伺候着,披戴上斗笠和面纱,适才走下马车,听到傅四爷过问,她摆着头道:“没有不舒服。”
傅四爷看她整张脸只露出一双清澈又感伤的双眼,他微笑道:“渡船要五六日,许会晕船,你心情好点,免得晕船更难受。”
景秀闻言看了眼他,可看出他这两日神采奕奕,哪怕赶了两日的马车,也未露出丝毫疲倦,反而精神更好,大约也是拘在玲珑十二馆,从未踏出,他心情显得十分好,而这种心境也感染到景秀,她眼睛弯弯一笑,长长透出口气道:“我知道了,没事的。”
见她欢愉,傅四爷笑意更深,牵上她的手往船舶走去,就在她挣脱时,他在她耳旁轻声道:“码头人来人往,跟着我别走丢了。”
果然当他刚说完话,景秀正好被个来往的人撞到,险些栽倒在地上,傅四爷赶忙扶稳了她道:“小心点!”轻轻搂住她的腰身,护住她径自往前走。
景秀这才觉得周身已多了些衣着简单的下人,几乎要将码头隔开出一条道,以便他们踏上船。
景秀见这阵势,已猜出这些人是保住傅四爷下江南的护卫。
待他们轻而易举的踏上那艘大船,景秀却没曾留意身后正有一双眼睛紧盯着她。
那人正是险些撞倒景秀的索超,他一身粗布大衣,脸上满是络腮胡子,看着景秀竟和傅四爷在码头上亲亲热热,笑语连连,他气不打一处来,亏得邵大人在海上拼死拼活,还时刻惦记着她,而她却转眼投到别人的怀抱!
一想到这些,他正要冲上去,却被身后的人叫住道:“做什么去!”
身后一双阴郁的眼神,却像刀子一样的锋利,紧抿的薄唇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高高凸起的颧骨,空荡荡挂在身上的粗布衣裳,这身打扮颇像是个穷困潦倒的汉子……
“邵大人。”索超低声拱手,却是正直了身子挡在邵谦面前,生怕他会看到后面船舶上的傅景秀。
邵谦“唔”了声,沉声道:“赶紧派人将那些东西搬上岸,别耽搁。”
索超连连应是,明白他这是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飞回去看望傅景秀,哪曾想那小女子会是个水性杨花的人。
“愣着作甚,还不快去!”邵谦见他不动,没耐性的催促。
“属下这就去。”索超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刚上船的景秀,却陡然见她带着白色面纱,站在船头上垫脚望过来。
景秀踏上船后,才恍惚回觉方才撞到她的人眉眼似曾相似,她想了好久才记起,那人好像是邵谦的下属索超。
鬼使神差的,她没来得及想太多,转身就钻出去,垫脚看着码头上人来人往走动的行人,人群之中,她只看到那挺拔如松的男子,如水波不兴的古井般的眸子里缓缓地浮出锐利的光芒,像夕阳照在湖面上,泛着刺目耀眼金光,却又有种从容不迫的温暖。
在看清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时,她一下子呆立在了原地,眼眶中转动的泪珠转动着。
她不由捂住了嘴。
她怕自己会惊叫出声,更怕自己会嚎啕大哭。
索超远远看着景秀站在船头,被面纱挡着半张脸,看不清她的神情。可想到她和傅四爷那种亲昵的举止,他冷哼了一声,并不打算告诉邵谦,而是道:“邵大人几晚未睡,先去马车里眯一眯,这里全交给属下来办。”
邵谦揉了揉沉重的眼皮,拍着索超的肩膀,“辛苦了!”
索超看着他脸上难得露出豁然的笑容,嘴皮动了动,替他难过,忙以身挡在着他目光道:“邵大人去歇一歇,属下立马搬完。”
邵谦放心颔首,“还不快去!”
索超应了是,转身却见景秀还立在船头上,他眸光沉了沉,朝着景秀的方向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