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愿意放弃,事不宜迟,我和江清明立马就启程返回,我坐在车后座,把廖宗棋的头,放在我的腿上,车后面的玻璃,都贴上了挡光的东西,我还不放心地,在逼仄的车厢里,仔细地用黑伞遮在他身上。
路上时,他躺着的位置,又晕染出一大片血迹,吓得我以为他坚持不到家了,抱着他又害怕地哭着求他坚持,不要丢下我。
到我们市里时,刚过中午,江清明在路边买了盒饭,给我在车上吃,我们连家都没到,直接就奔着廖家村去了,等到廖家村时,天还没黑,江清明把越野车停在廖家村的后山下,背起廖宗棋就往山上走,我在旁边给廖宗棋撑着伞,凭着那晚的模糊记忆,绕了好几个圈,才找到廖宗棋的坟,可是看到眼前又大又圆的坟包,我一下子蒙掉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我明明记得,上次和廖宗棋回廖家村捡他的骸骨准备安葬时,遇到陆宇的攻击,我们当时只是浅葬了廖宗棋的尸骨,连坟包也堆得很小,而且,那晚以后,就没有在来过廖家村,怎么现在坟包还变了样呢?难懂是廖宗棋晚上自己回来,给自己的坟填的土?
“是这个坟么?”江清明背着廖宗棋,见我来回观望周围的环境,扭过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又有些吃不准,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嘀咕,“周围环境都对,就是坟包变大了,我们上次来的时候,坟包堆的还没小孩的坟高,后来也没来过,这坟包怎么莫名其妙的变大了呢?也不能是廖宗棋自己回来给自己的坟填土的啊。”
江清明听了,皱了皱眉,清冷的眸子,充满疑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扭头对我说:“应该是在你们之后,有人给廖宗棋的坟填过土,你看他坟前坟后,明显被人规整过,哪里像没有人管的孤坟。”
江清明说的一点也没错,廖宗棋的坟,不光坟包土多了,变大了,就连坟周围的野草,都被人用铁锨给铲掉了,露出一块平整干净的空地。
“可是廖家村的人,都死绝了,是谁给他坟填的土呢?”望着眼前的坟包,我更加的迷惑。也忽然感觉,自己这个媳份当的,还是对廖宗棋关心不够,这么久了,也没来他的坟地上看过,这是有人给他填土,要是有仇家上门,把他挫骨扬灰,我都不知道。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怎么才能让廖宗棋进到坟里去?”我问。
江清明找了一个树阴,把廖宗棋放下,我把伞罩在廖宗棋身上,无比怜爱地伸出手在他冰冷苍白的脸庞上抚摸,一想到,以后,说不定,这张脸,我再也触碰不到时,心里就有股要窒息的痛,眼泪又汹涌而出,低下头去,俯身在他耳边,抽泣着乞求他:“大叔,如果你这次能活过来,我就为你生孩子,这次是真的,不骗你。”
抬头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廖宗棋的眼角,居然有一颗晶莹的泪珠在滑落,我怔怔地楞在原地,分不清那眼泪是他的,还是我的眼泪,不小心滴到他的脸上。
在这一刻,我有点埋怨自己,从来没有那么尽心地替他着想过。廖宗棋一直都尽他所能地呵护我,宠着我,保护着我,虽然他是鬼,我是人,他的力量比我强大很多,能轻而易举地把我掌控在他的手心,可是,很多时候,我都感觉他,他爱我爱得卑微,卑微到这么长时间,他连说爱我的勇气都没有,他潜意识里,总是想拉近鬼和人的距离,年代差别的代沟,很多次情到浓时,他话到嘴边,却犹豫地咽了回去,然后他把所有对我的爱,都变成激烈的交缠,用身体来告诉我,爱得有多深,要得就有多疯狂。
他在乎我对他的看法,也在乎我的感受,他为我做了这么多,可是,我却一直都没有想过,要为他留个后,想必廖家的人,都死绝了,重见天日的他,一定会很渴望能有个孩子延续他们廖家的血脉吧?
“你听到了是不是?”我哭着伸出手,帮他擦拭掉滚落的眼泪,把他的头抱在怀里,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那种即将失去的痛苦,让人撕心裂肺。
江清明看到坐在地上抱着廖宗棋嚎啕大哭的我,也许被震撼到了,他表情惊诧地微微张开嘴唇,愣愣地站在我身边,看着我哭,他可能想象不到,也想不明白,一个人,一个鬼,怎么可能有这么深的感情。
他惊愣了一会,也没有劝我,说了句“我去给他买个棺材,马上就回来。”然后就顺着杂草丛生的小路下去,开着他的越野车,就一溜烟尘地出了廖家村,朝着大石镇的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