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深秋, 霜露深重,这一大早儿的出门,总是有些冷的。赵汐朝将两只手往袖口里缩,还是捂不热。正愁眉苦脸时,赵苑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杏仁茶过来。
赵汐朝略纠结片刻,伸手将茶杯接了过来,两手捧着取暖。她又往里头蹭了蹭,在攒金的大食盒里挑挑选选,拣了一块榛子酥小口的啃着。
她今早在上房用的少,眼下又生了闷气,吃了一块觉得有点干,又喝了一杯茶,觉得嘴里有点苦。赶忙又捏了颗蜜饯塞嘴里,又觉得太甜腻了。
赵苑微微一笑,亲手剥了个橘子递了过去。赵汐朝冷哼一声,斜眼瞥他,嘟囔道:“这些都是我娘给我准备的,不准你吃!”
哪知赵苑直接回她:“没错啊,娘给准备的。”
赵汐朝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无耻之徒。”
她话是这么说,接过橘子自己吃了一瓣,觉得有些酸,还坏心眼的剥了一瓣往赵苑嘴里塞。
一看赵苑就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他不仅没酸得蹙眉,甚至连神色都不曾变过一分。赵汐朝狐疑,又往他嘴里塞了一瓣。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又连塞了两瓣,见他果真没有半点嫌酸的意思,这才惊讶道:“你吃着不酸吗?”
赵苑将橘子整瓣生吞进去,面不改色道:“不酸,挺甜的。”
“……”赵汐朝突然一拍赵苑的大腿,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喜欢吃酸的啊!怪不得!”
赵苑轻轻咳嗽一声:“算……算是吧。”他侧过身子,抬手挑开车帘的一角,见外头人群熙熙攘攘,大红色的幌子挂得哪里都是,火红色的纸灯笼连着幌子挂了满满一排,好不热闹。
赵汐朝探过身子,顺着赵苑的目光往外头看,顿时雀跃不已。赵家虽家财万贯不假,可因着商人地位下等,咸州的大户人家都不甚同赵家来往。又因赵汐朝素来不喜欢大家闺秀的矫揉造作,遂在咸州没有什么闺中密友。
赵夫人管她管得严,甚少让她单独出府。就是逢年过节去咸州东山上拜庙,也都是坐着轿子,一路被人抬上去。顶多看看路边景致,全然没有出门游玩的乐趣。
前世,赵汐朝同赵苑关系很僵,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和和气气的在一处说话,更没有像今天一样一同出府去玩。
马车行到一处小巷子口,就停了下来。赵苑率先下了马车,十分自然的回身,挽住赵汐朝的手臂,将人扶了下来。
街道两边摆了许多摊子,一眼望去五颜六色的,来来往往的商客,车马络绎不绝。各色各样的杂货摊子,胭脂铺子,布满道路两旁,三三两两的孩童穿着鲜艳的衣裳,手里扬着纸糊的风车。风车涂的五颜六色比蝴蝶还要鲜艳几分,他们所到之处一路洒满欢声笑语,也不知是哪个孩子跑的急了,迎面就撞上赵汐朝。
赵苑手疾眼快,一把将那孩子扶住了。他半弯着腰,轻声细语道:“小妹妹跑慢些,别摔着了。”
这个小女童头上梳着两个羊角辫,用粉红色的丝带系着,包子脸肉嘟嘟的,长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赵汐朝眼睛一亮,笑眯眯道:“呀,好可爱的小妹妹,跟二叔家的大宝小宝差不多大呢!”
小女童脸蛋红扑扑的,咬着手指头,看了一眼赵苑,又看了一眼赵汐朝,径直往赵苑怀里一扑,嚷嚷道:“你撞到我啦!你撞到我啦!你要赔我一个糖人,要不然我就跑去告诉我娘!”
赵苑哭笑不得,试图同这个小女童讲道理:“小妹妹,是你方才自己撞过来的,怎么能说谎话呢?”
小女童索性坐在地上,两手抱着赵苑的腿,死不松手,硬是让他赔个糖人才肯作罢。
赵汐朝捧着肚子笑了一阵,拍了拍赵苑的肩膀,道:“来,可怜的赵师兄,赶紧的,给人家小妹妹买个糖人,她说你撞到她了。”
赵苑瞥了赵汐朝一眼,无奈道:“你别跟着捣乱,小孩子不能乱教,否则日后只知道坑蒙拐骗,该如何是好。”
赵汐朝吐了吐舌,因过往的人多,怕旁人误会赵苑欺负孩子,遂跑到隔壁小摊子上,买了一个糖人过来。
她半弯着腰,亮了亮手里的糖人,笑眯眯道:“来,乖,你放开哥哥的腿,这个糖人给你。”
小女童哼了一声,奶声奶气道:“我不放!我要这个哥哥买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