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血蔷薇滚落丝绳,像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一样“滴溜溜”顺着她的手背滚了上去,然后,安静地落进他掌心,不动了。
淡淡的弧度在他唇边轻轻一牵——
“契约成立。”
……
雪寂杀看着他懒洋洋解下总被凌千翼指责歪在一边的项链,把红蔷薇挂进链子……不知为什么,竟感到了一种对她来说非常稀奇的,仿佛应该叫做“愧疚”的心情……
……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样……的……
顿时,她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暗暗鄙视了自己一下,移开目光,半晌,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开口:
“那个……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嗯?”斩月人轻一抬眼,研究般定定看了她两秒,垂下目光继续挂蔷薇:“很不像你啊。”
她眼底璀璨的光点顿时怔了一怔:“什么意思?”
“如果是你的话,”他终于把蔷薇花挂在了项链坠上,伸着懒腰漫不经心道,“不是应该掩嘴奸笑,一边提裙行礼一边阴险地微笑着说‘真是感激不尽,伟大的梅农维拉大人,您的勇气和忠诚令人敬佩,请允许我以身相许’——”
雪寂杀顿时暴走扔杯子:“哪有最后一句啊!”
“诶……难道那不是你的心声么。”斩月人的唇边扬起了肆虐的笑,看上去又狂妄又邪恶,那样戏谑的神情,顿让她脸上泛起了浅浅的红。否认的话已到唇边,又总觉得越描越黑,一时间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圈圈转转,好纠结。
——讨厌……讨厌……讨厌!
什么啊,斩月人……让人生气!
斩月人几不可察地抬了抬眼,看到她冷淡恼火却分明小脸微红的样子,忍不住轻轻一勾唇,目光垂落,敛去了心底没有说出口的话——
——但,那是我的心声。
“好了。”
懒懒语声中,他一边系项链搭扣一边站了起来,黑发的阴影把他的轮廓勾勒得分明而英俊。他伸着懒腰站直,就在她有九成把握确定他要开始说一切童话、传说中的男主角在这种场面下都会说的富含哲理的台词时——
“我困死了。”他理所当然地语出惊人,打着哈欠朝里间走去:“你也睡觉去吧。晚安。”
“……”
“否则的话,”某恶龙一边掀门帘一边漫不经心道,“你不仅没胸没屁股,连皮肤都要变差,以后完全没有男人爱了。”
“……!!!”
让人生气!
雪寂杀冷哼一声,回身轻轻一跳,整个人竟像飘扬的飞雪般悠然旋过半空,指尖轻挑,已扣住了书架顶端最厚的一本书,没有半秒迟疑把它从肩膀后面优雅地掷了出去。
整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如月夜之雪,美丽得无可比拟。
而在她眼里,同样美不胜收的还有——
“砰!”
一声钝响伴随着痛呼,显然是那本厚书笔直穿越门帘,称职地砸在了某恶龙的头上。雪寂杀迅速计算了一下书的重量、角度和投掷速度与肿包大小之间的关系,立即圆满了,悠悠然回身开门,离开前不忘优雅低声——
“晚安,梅农维拉大人。”
“谢谢。”
突如其来的低沉声音,让她怔在了门前。但,只一瞬,她的唇边已然牵起了轻浅的笑,轻一侧目,戏谑微微:“你很喜欢脑袋上的睡前礼物么。”
门帘后,他似不屑地哼了一声:“是拉鲁的事啦,笨蛋。”
雪寂杀的额角轻轻一跳:“感谢您赐下的封号,梅农维拉大人。”
“……嘁,你真是麻烦死了。”
没有人再说话。
她的手还放在门把上,目光却轻轻垂了下来,注视着腕上那少了一枚蔷薇的精致手链,眼底亮红的光芒,终于一分分温柔。
迟疑——如果有的话——只一刹,她忽然回身,像一片轻盈的雪花一样飘过障碍重重的房间,不知怎地已悠悠然站在了分隔外间与卧室的门帘前。帘里,斩月人刚刚铺开被子,就被某人哗然掀起门帘的声音震惊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