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永宁侯回府,常随低头近前小声说了两句话,后退两步跟着他,先到婉容那瞧了眼,小姑娘脸色苍白的坐着喝粥呢,听见他进门连头都没抬,“好点了吗?”
婉容本就恨他,再加上吹了一夜凉风,确实病的糊涂,感觉自己胸口里着了火,不知梦里还是久远,就觉得这人虚伪的没有边缘,竟然利用两个女人复仇,真当不得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恶意滋生,面孔上就带着些扭曲。
那两个教导嬤嬷站旁边正好瞧的真亮,顿时上前几步当着侯爷的面训斥她,“长辈询问,当即刻回复,贵女若无礼仪,侯爷亦没脸面,我知姑娘难受,却也得规矩不是?”
前一句打她,后一句绵里带针,可真会做人,婉容本就积了一肚子火,这日子来来回回的怎么都这么憋屈,泪珠攒了在眼眶里转悠,然后簌簌的落,以往永宁侯虽听丫鬟禀报说她入夜了爱偷着哭,倒没觉什么,如今亲眼见了,却觉得心口发涩,手指转了两圈玉扳指,垂眸喊常随把两位嬤嬷带去大堂,临走前微矮了身子拍拍小姑娘的肩膀,凑近了能闻见点草木香的热乎气味,这孩子心思内敛,积郁成疾,难得的坐在旁边虚环抱了下她,两人黑发搭在一块,后又一触分开,男子的语气低沉含着雾霭飘无,“婉容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能为个小小的伤寒就哭鼻子呢,说出去多丢人,爹爹抱抱你,恩?”
谁想让你抱,婉容的心底明镜着呢,见男人真心疼,撒娇打央,“那等中秋宫宴,爹爹带我去呗,每年都我自己一个人过,不公平。”
宫宴?永宁侯以往是不带她去,一是宫廷中规矩繁多,小婉容去过一次就因为别人嘲笑她不是他亲生的,回府后就病了,后来,也就不曾领她,再则,就是宫中那位没分寸的,若说之前是拿着小姑娘威胁隋静槐,那么现在,他反而害怕皇帝会要了小姑娘的命,养了这些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当初既然决定这条路复仇,就该想到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低头抚摸着小姑娘的发梢,这一切的肮脏,却和下一辈的孩子们没关系,还是得把婉容的亲事提上日程,早早的离开这京城,亦是好事。
“你若中秋前痊愈了,爹就带你去。”
永宁侯的下句话没说出口,爹就带你去多认识认识京城中的贵公子。
小姑娘雀跃着答应,眼眸里都冒着兴奋的光,星星点点的,亮的很,男子瞧着高兴,吩咐绯玉用蟹黄做点粥熬了给她喝,后才出去。
前院正堂中,八仙桌的对联前站着位妇人,乃是当朝丞相的夫人,只不过是继夫人,听见鞋履的声音,回头温婉而笑,道了声侯爷。
永宁侯伸手示意她坐,说起正事,“丞相大人怎又让夫人来,就不怕众口铄金?”
妇人脸色微变,对面的这个男人还是一副如仙如嫡的风流模样,只她操劳又生子,变得没了姑娘家时的娇艳,语气难得的也存了怒气,“那当年侯爷退婚时又何曾想过众口铄金?”
男子面容不变,温和的像个假行僧,无法普度众生,却又看不得有人陷入贪嗔怨痴,“往事已矣,再说无用,夫人还是说起来意吧。”
妇人也知唐突,手中帕子攥紧了些,徐徐道来,“我家大人让我来说亲,替宣阳世子求娶令爱。”
永宁侯与丞相是互惠互利的关系,织个大网想吞了皇帝,可是个难事,所以得多费功夫,丞相作为其中重要的一环,他很愿意听取其对应的意见。
遂蹙眉,让她继续,“愿闻其详。”
常随把大门关了一半,丫鬟退出去,他亲自上前伺候。
“宣阳世子虽是戴罪之身,却在封地上卓见深远,治理精明,当今皇帝特地要他进京,该是为了老宣阳王身上藏着的一处宝藏,据说价值连城,丞相大人最近常试探与他,提起对令爱痴情怀意,特允了我来做媒。”
宝藏?从没听父亲提起过,即使真有,那也是宣阳世子的,谁也抢不得。
见对面的男子陷入沉思,妇人深深的看了他两眼,又继续劝,“再者,你只有这么一个继女,养了许久,总该派上点用场,嫁于个世子,也算高攀。”
永宁侯内心嗤之以鼻,这就是他退婚的原因,女子内心无盘算也可,只要清澄为人,他也不会退婚,偏的满心算计,却拎不清重点,最是恼人。
“罢了,我让人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