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了看面前直直杵着的人,微微扬起下巴,示意他也继续。
“星河,我……”她几番犹豫,像是很为难,始终没有说出口。
安静的两端,传来彼此绵长的呼吸声。
阮清梦看着被搁置在自己脑袋边的手机,开了扩音,他的细微响动都能听得见。
她听到他身旁还有人,他的说话声时不时传来,不是在对着她说的。
【这里是一只河蟹】
T.Z公司总经理办公室,响起一道极有力的钢笔破纸声。
吱嘎一下,像在心脏上吹口冷气。
【这里是一只河蟹】
男人站立着,冷眼看自己身前的女人。
这样楚楚可怜,含羞带怯,眉目间自带风情,猫儿般的眸子透出恳求,明艳动人里还有着无法忽视的纯洁。
他突然明白,她在无声地请求着他什么。
阮清梦立起身子,“没有关系的,让我看看。”
“够了。”贺星河冷声道,“清梦,可以了。”
不,不可以。
“没关系,我爱你……”
【河蟹】
他知道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想要的,他都能给,包括他自己。
贺星河松了手,手指插进她发间,感受体内那股许久不见的矛盾感又腾地升起。他绷紧肌肉,手指收紧,拉扯着她的长发,然后猛地放开,像是投降般说道:“很难看,不要怕。”
“唔……我…爱你。”
贺星河叹口气,闭上眼睛。
难以控制的矛盾感肆无忌惮地冲袭着他。
他知道自己是不完整的,这种不完整令他如此无力。他很想阮清梦能够接受他的残缺,却又不愿意向她暴露自己的残缺,他知道她不介意,可他自己心里又在介意,他希望自己是完美的,但更多时候却也希望她能接纳他的所有,包括他的不完美。
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阮清梦看着他的左腿渐渐呈现在眼前,尽可能让自己保持表情不变。
他的左腿……
它的皮肉到膝盖处就没有了,再往下就是假肢的材质,她看不到截肢面,因为它和假肢牢牢连在一起,但从手下的触感来看,她能感觉出膝盖那块的肌肉似乎有点萎缩。
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阮清梦抿了抿唇,在冰冷的假肢上落下一个虔诚的吻,像面对自己信仰的教徒。
他怎么会是残缺的呢,他是最完整最美好的个体,是世上最独特的存在。
这一条假肢像一个完美的容器,把过去的他盛在了这具身体里,里面汹涌澎湃的是他孤独的灵魂。
她觉得自己也许也是魔怔了,手底下是没有温度的假肢,可她觉得自己触摸到了他的灵魂。
即便身体残缺不全,可她永远能感受到他灵魂上的完整。
上帝说,女人是男人的一根肋骨,他的世界荒芜到杂草丛生,直到她出现,所过之处鲜花遍地。
她不是肋骨,她是他残缺生命里最后一块拼图。
【河蟹】
手掌落在她头顶,温柔的拍两下。
“你赢了。”
……
“谁变态?”他眸子一眯,手指戳着她嘴角,“你给我说清楚,谁变态!”
阮清梦一口咬下去,把他指头咬出一个牙印,“你变态,贺星河你最变态!”
他嘶地倒抽冷气,没好气地弹她额头。
她笑嘻嘻地躲过去,心里头没有做//爱过后的空虚感,反倒被一种安宁填满。
她翻个身,拉过被子给两人盖上,手臂隔着被子搭在他肩膀上,渐渐有些困乏起来,“快过年了。”
“嗯,是快了。”
阮清梦:“下周庆庆就要举行婚礼了,我看了她的婚纱,好漂亮……”
“你想要,我也给你弄个一样的。”
“……哪有人穿同款婚纱结婚的?”阮清梦无语。
贺星河把她的手塞进被子,握紧在手里,轻声道:“那你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纱,什么样的婚礼。”
“都可以吧,最好浪漫一点。”
贺星河想了想:“你想要什么都行,沙滩、城堡、海岛……你说出来,我都给你。”
“那我想要在外太空举办婚礼,每个人都带着氧气瓶,然后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