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便是传说中无所不能的江扶衣?
他会站在这儿,难不成此处是淮王府?
我皱眉朝他望去,依旧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恍若谪仙一般,气质出尘,眉眼却又隐含了那么一丝沧桑。尤其一双眸子,一眼令人难以望穿,即便此刻手里端着一个小药碗,也依旧掩盖不了其风华绝代。
与上次隔着千军万马时的惊鸿一瞥不一样,这次,他就站在我面前。
但是,心里的感觉却是一样的。
“你……我以前认识你吗?”我呆愣了片刻,脱口而出,随后也反应过来了,无地自容,直想缩回被子里去。
青蕊也一愣,“小姐,淮王殿下入京那日,您不是已经见过江公子了么?”
“哦对,瞧我这记性,哈哈——”我低头拽着被角玩,眼角余光却频频瞥向他。哎,真想把刚刚自己未过脑子的那句话,再塞回肚子里去。
江扶衣也不以为意,直接端着药碗走上前来,青蕊忙上前接过。
“苏姑娘只是略染风寒,气血有亏,营养不良,加上今早未进食,种种综合一起,才导致突然晕厥。日后一定要多加调理,不可再着凉了。”
诶?他还会医术?
“江公子,刚刚真是多亏您了。大人他们急着进宫,小姐又一直晕着不醒,他们差点就要把小姐送回府上了……”青蕊端着药碗,躬身一礼,耳根却莫名一红。
我却大致摸清了前因后果了,原来是他救了我。
“谢谢你。”
“无妨,习了医术,本就是要救人。”江扶衣微微一笑,眼眸温柔如水,仿佛看了一眼,就要将自己陷入进去一样,我赶紧移开视线。
“对了,此处是淮王府么?你没跟他们一起进宫?”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便问道。
江扶衣半晌未言语,一双眸子仿若穿透了时光,望进了远处,“此处,是在下的住宅。”
“哦,这样啊!”不是淮王府就好,我才不想在那个地方呢!
“殿下已经随太子殿下他们先行入宫了,令尊也在,苏姑娘若想去与他们会合,服过药后,随时可以去。”
我摆了摆手,笑道:“不用!我不着急的。”那劳什子宫宴,本来我就不想去,这岂不是正好?
“嗯,苏姑娘先服药吧。”江扶衣背过身去,“恕在下暂不奉陪了。”
这人怎么说走就走?我心里一急,还有好多话还没问他呢,忙出口喊道:“等等,江公子,你先别走——”
“苏姑娘还有什么吩咐?”江扶衣脚步停了下来,礼貌地转过身。
“……”千言万语一齐涌了上来,却又不知该先说啥,如鲠在喉。
江扶衣微一扬眉,目光中满是询问。
“那个啥,今儿中秋节哎,你不跟淮王他们一块入宫,就自个儿过吗?”想了半天,就憋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青蕊在一旁突然重重咳嗽了几声,像是被呛到了,直咳的脸通红。
江扶衣依然面无波澜,静静负手立在原地,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之后,他却突然开口了。
“八月十五,是在下一位故人的悼日。”
“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缘由,一时之间也有些无措,又不能对他像对待以前那帮兄弟们那样,插科打诨几句就过去了。
面对这样一个人儿,我头一次感觉到无力,仿佛说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不对。
就连之前应付爹和大娘他们,都没这么小心翼翼过。
“无妨,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往事再提,也已经无济于事了。毕竟,人不能总是缅怀过去,而不去向前方看。”江扶衣又恢复之前的神色,“好了,在下不打扰姑娘歇息了,先行告退。药是温的,现在就可以喝。”
门被轻轻地带上,这一扇小门,也隔断了我的视线。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难受,这样一个一尘不染的人儿,皮囊下究竟是颗什么样的心?他又经历了什么,才会有那种波澜不惊的眼神,仿若对世间万物都看淡了一般。
“小姐,赶快把药喝了吧,凉了就不好了。”青蕊见我在床上出神,忙提醒我。
“嗯。”我点点头,接过药碗,瞥了一眼里面乌黑发亮的药汁,直接对着嘴“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结果差点没一口全喷出来,最后,还是强忍着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