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仪官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苏太傅和夫人在众人的簇拥下坐上了高堂之位,我心里长叹了一声,又往人群后缩了缩,结果不小心踩到一个人的脚。
“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紧。”
咦?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我好奇地抬头,却顿时呆若木鸡,脚下仿佛生了根一样扎在原地,连一直微微佝偻的背都不自觉挺直了几分。
一袭素白衣裳,衬得身材愈显修长,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目光深邃宁静,携着三分恰到好处的温柔,三分从容,剩下的四分则是淡淡的疏离。
正是江扶衣。
我睁大眼睛,愣了好一阵子,嘴唇微微翕动,嗫嚅了半天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心内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哎,为什么每次遇见他,都让我这么狼狈?想不通。
江扶衣看着我的动作,脸上无丝毫不悦,耐心地等候我组织语言。
“鄙姓——许,单名鹤,刚刚真是多有得罪。”心跳仿佛漏跳了半拍,刚刚差点把本名脱口而出,还好反应快,及时改口了。
“幸会,在下姓江,名阙,字扶衣,阁下略长一些,你可以直接称在下为扶衣。”
“你、你就是淮王身边那个才子?”我故作惊讶的样子。真是造化弄人啊,换了个身份,我竟然还能再跟他认识一场,不过我现在这副样子真不能说是得体。
“嗯,虚名而已,实不敢当。”江扶衣谦虚道。
周围突然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也打断了我们这边。原来,正主到了。
大红色明明是很俗艳的颜色,穿在淮王和苏嫣然的身上却并不显俗气。淮王一身喜服,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手握千千结的一端,另一端则在苏嫣然手中。凤冠霞帔的苏嫣然,面容隐在大红盖头下,一身珠罗玉翠,走起来叮当作响。
我同情地瞥了她一眼,穿这么重,走起来得挺累吧。
在场宾客都静默了下来,全神贯注等待着接下来的流程。
“一拜天地——”司仪官扯着大嗓门高喊。
“二拜高堂——”主座上的苏太傅和大娘笑了笑,鬓间好像又斑白了几分,心里莫名一阵难受。
“夫妻对拜——”新郎新娘面对面拜了下来,这时,我在对面人群中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脑袋,吊儿郎当地当众吹起了口哨,正是苏明澈。
“礼成,送入洞房——”随着司仪官最后一声高呼,众人仿佛一瞬间松懈了下来,掌声如雷鸣。
“殿下今天挺开心的。”趁着热闹,江扶衣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啊?是吗?”废话,成亲之日还不开心的话,那这个新郎官得过的多憋屈。
“他以前鲜少像今天这样。”
“……”我扭过头,满面不解地望了他一眼。这家伙今天是吃错药了不成?
江扶衣似是感受到了我的疑惑,也不再多语了。
“你跟殿下关系很好吗?”我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他是淮王的军师,这一点早已不陌生。但自从回京那日他站在淮王身边,之后,我还真没见过他再次跟随淮王出席什么场合。
就连中秋宴,他都是在自个儿的府邸中度过的,还顺便救济了我一下。
“一般吧,不算特别好。”
我有些意外:“怎么会?你可是他身边的大才子啊!好多次战役都是靠着你才赢的——”
“那都是世人虚传而已,江某只是略施小计,主要还是靠的将士们的浴血奋斗。”
“但是——”我刚想继续说,却猛然注意到前方的人群早已散去不少,估计是去宴席落座了,苏明澈、苏清寒则正与太傅他们说着话,我与他们相距不过十几步。
因朝夕相处了有一阵子,我怕被认出来,只好先借故走人。
“抱歉,许某突然有些内急,先告辞了——”人有三急这个借口真是好用,任何时候想不出理由了都可以拿出来。
可谁知,苏明澈那家伙偏偏这个时候看到了站在这里的江扶衣。改头换面的我,他自然是认不出的,但江扶衣他认得。
当下,苏明澈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屁颠屁颠就凑上来了,兴高采烈地道:“江公子,你怎么在这?我刚刚还在找你呢,对了,前日我去你府上一趟,但是你人不在,所以就没见到你。今儿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