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起来还算顺耳,秦暄身上的气息渐渐放松下来。
少年终于放开了可怜兮兮的小耗子,用教育孩子的口吻道:“小乖乖,你那是蠢材的想法。在皇家里头,除了权势最大的那一个人,其他人都是棋子和炮灰,退一步,不会海阔天空,只会粉身碎骨,特别是……我这种险恶处境的嫡皇子。”
萧蕴还是有点儿不习惯这个少年满眼都是生死仇敌的想法,闷闷道:“……皇宫真可怕!”
秦暄对这种看法嗤之以鼻,继续把小姑娘往凶残的路上拐带:“那是因为你现在身份低,是被算计和欺负的棋子、炮灰,等无人敢欺你的时候,你就不会这样想了。再说了,这个世上,弱者在哪里都会被欺负,皇家不是例外,更不是唯一。”
他前生经历复杂,对底层百姓的生活并不陌生。
在他看来,权贵人家的内斗固然惨烈,可只要别太作死,大部分人起码不愁吃穿,哪怕日子拮据些,也能过得下去。真正可怕的,是那些手里没存粮,没积蓄的贫民,在灾荒年份,为了能活下去,甚至舍得把妻儿卖给饥民分食。
他曾见过洪水泛滥后的流民队伍,大部分都是青壮年,几乎瞧不见女人和孩子。在流浪的路上,弱者要么被卖了,要么被埋了,要么就被吃了。
现较而言,秦暄觉得,自己那对爹娘虽然都愧对“父母”二字,至少还愿意让他死得体面些。
作为回报,他也让他们死得像话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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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得知大魔王饲主的“远大志向”后,萧蕴就勤勉了许多。
白日里,除了跟女夫子念书认字,还常常往秦暄的书房里跑,专门挑经史类的枯燥书目看。
她上辈子念书时都没这么勤奋。
萧蕴前生只活到了十六岁,高中都没读完,就死于一场车祸。虽然社会经验趋近于零,却也知道,想要在大秦最危险的那滩浑水里保命,就必须得学经史。
不过,这个时代用的虽然也是繁体字,但文体风格更近似于她上辈子的先秦风韵,这种到处都是生僻字和奇怪句式的文言文,对她来说还是太艰涩了些,看不懂的地方甚多。
她怕吓着那个谨小慎微的女夫子,没敢拿这些问题去请教夫子,直接去问秦暄了。
秦暄有问必答。
这个鼎鼎有名的纨绔皇子,学识居然渊博得让人瞠目,唯一让萧蕴有微词的,就是这少年总是给她洗脑,试图让她接受“成王败寇,弱肉强食”封建专-制主义糟粕。
当然,上辈子的“糟粕”,在这个货真价实的封建王朝,兴许得算是“至理真言”。
到了夜里,秦暄定然是在卧房里养伤,或者处理些文书,荣安堂的侍卫因此增加了一倍,但叶辞照样如入无人之境地往她的房间里偷渡,悄悄接她去见盛青泽。
萧蕴虽然觉得背着饲主搞小动作不太好,可每次都毫不犹豫地跟着叶辞走了,在秦暄面前半点儿口风都不露。
练功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替代睡眠。
但萧蕴是初学者,白日里仍旧难免感到困倦,每日起床用早饭的时间都推迟了一个时辰。
幸好秦暄没多想,只当她最近发奋过头,故而有些倦怠,只知道吩咐厨房多备些补身体的膳食。
因为心中有了危机感,萧蕴自身的天赋也够好,她只用了五天的时间,就在内功修炼上入了门,不需要盛青泽随在身边护法了。
自那时起,叶辞也不再顶风作案,夜夜去她的闺房里做客了。
秦暄并未发现她的小秘密。
其实,就算是在养伤,他的时间也不宽裕,每日能抽出半个时辰,给她答疑解惑已经很不容易了。
借着这一次的“遇刺”之事,他给秦帝写信,在书信中大吐苦水,对身边那群亲卫的能力表示强烈怀疑,要秦帝允许他扩大亲卫编制,撤换亲卫里的“滥竽充数”之辈。
秦帝对这个“倒霉”儿子很是愧疚。
毕竟长子差点儿害死小儿子,他不只隐瞒了真相,还只罚长子闭门思过一个月了事,这对小儿子太不公平了。心虚之下,对小儿子那点儿无伤大雅的要求,就大手笔地同意了。
秦暄趁机用“办事不利”的罪名,把亲卫中另有心思,或才不配位的人尽数清理了出去,换成了他记忆里的忠贞有为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