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汴说,公主想渔翁得利。
柳三汴是这样分析的:
陛下病重,东北那几位藩王蠢蠢欲动, 陛下意在削藩,公主就推出谢氏, 看上去只想得到兵部的权柄。
但这样一来,公主就掌握了兵部着手削藩的一切动向,如果她想出卖军情, 比任何人都容易,她也因此成为削藩还是被藩王削的关键。
一旦慕容彻与几位藩王正式宣战,公主就能设法先除去慕容彻,再打着拨乱反正的旗号, 干|掉战后大伤元气的藩王。
程九思必须指出漏洞:
其一,削藩尚未具体实施,力度可能又是隔靴搔痒,你怎么确定藩王会反?
其二,即便削藩后,藩王起兵造反,公主出卖军情,也无法整死慕容彻,只要慕容彻不上战场。
其三,就算藩王起兵,慕容彻亲征,甚至公主借助藩王之力除去慕容彻,慕容彻的残余势力也很难听公主的——
公主非皇储,名不正则言不顺,到时候她拿什么对付藩王?
柳三汴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妄想症。
但她依然指出,公主与几位藩王偷偷摸摸地书信来往,两方都用了密语,其中必有问题。
程九思说,就算有问题,也不是猜日后的发展,而是公主眼下,究竟想做什么。
程九思翘着兰花指,随手拈起其中一封书信,默念了十几遍,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偏偏一纵即逝,他没有抓住。
程九思指着那封信的抬头,柳三汴凑过来看一眼说,十娘的元配薛政,文采飞扬,人称“锦心”秀笔。
程九思又指那封信的落款,柳三汴不由斟酌一下说,平东王慕容务,表字长伯,是十娘的六叔父,词曲中最动人之处称为“务头”,合起来称“六曲”。
程九思眉头紧锁:“他们一个锦心,一个六曲的,不会真是在谈诗论曲吧?”
程九思紧盯他认为最可疑的一句话——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
慕容务的封地在北方,他老提南方做什么?
柳三汴咂摸着这句话,虽觉怪异,也没能理出个头绪。
柳三汴去找这封信的回信,是十娘写的,她念出了似乎在应和这句话的一句——
“欲尽此情书尺素,浮雁沉鱼,终了无凭据。”
程九思猛然惊醒,抓住柳三汴的手,声音都在颤抖:
“这、这、这封回信之后……平东王有没有再回?”
柳三汴便细细翻找了好一阵,最后看了信封上的标记,表示这是最近抄录的一封,是三天前的信,十娘应该来不及收到平东王的回信。
程九思心头涌上不可抑制的恐惧。
柳三汴见他脸色大变,心念微动,不由也心跳如鼓。
柳三汴深深吸气,咽了咽口水,犹豫再三方道——
“水路。他们要走水路,才会说江南,要寄的也不是情,是别的什么。”
柳三汴正欲起身查证,却见程九思煞白着脸,抬手示意道:“不必了。”
程九思闭目深叹,五官都塌下去,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已经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程九思智商上线。
第96章 公孙扬怕死
程九思说, 十娘应该是把兵部押运的军用物资,通过水路转运给了平东王。
平东王获得物资, 十娘获取钱财。
梦入江南烟水路, 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 是平东王征求十娘的相助——
水路是途径, “江南”指京城以南几十里开外的澄江,“离人”指病重将逝的陛下, “不与离人遇”指必须避开陛下的耳目,譬如户部的公孙扬。
因为户部负责批给兵部具体的物资数目。
欲尽此情书尺素, 浮雁沉鱼, 终了无凭据, 是十娘应了平东王的交易——
“浮雁”指平东王答应给的财帛,“沉鱼”指那批即将消匿于江上的物资,“终了无凭据”, 是十娘在向平东王要一个承诺。
柳三汴抱着侥幸心理,说十娘的回信是三天前才寄出去的, 平东王没那么快知道十娘答应了。
程九思不由大骂她蠢。
柳三汴这次罕见地没有反驳,也没有因此狂虐程九思——
平东王要的不是回信,而是十娘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