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秀接着请出他最关键的证人——
失踪多时的禁卫军统领谢熠。
谢熠说, 他护送陛下回宫路上陛下就已过身, 而德妃娘娘勒令不得外传。
尤秀微笑:谢熠不肯承认他也有份弑君, 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庞副统领及时出声:
“钟相,诸位大人,陛下遇刺之时下官也在场。当日言资挟持陛下, 谢熠未能察觉不说,那一箭射来时, 他正忙着斩杀言资,根本没顾上陛下!”
谢熠扭头怒喝:“庞沣,你血口喷人!”
庞副统领不为所动, 接着补充:
“陛下中箭之后,他竟不急着送陛下就医,任由陛下负伤走了数丈,血流了一地啊, 他才将陛下抱上马车。他分明存心耽误陛下医治!”
谢熠气得要上去打死他!!
眼看着这两位就要打起来,钟相实在是不能忍,他赶忙命人分开他俩,觉得实在是太无厘头了:
“我说诸位,尤尚书一会儿说德妃娘娘谋刺,一会儿说陛下已逝,一会儿说谢统领有异心,可一件事他都拿不出实证,只有几张嘴在这儿吵吵,我看啊,都快吵成一锅粥啦!!”
尤秀朝钟相一揖,表示下官有实证,下官找到了放冷箭的刺客。
钟相打了个哈欠,心道年轻人太不懂事,你有实证你早说啊,耽误这么多时间,本相还急着回家歇午觉呢,这把年纪不注意养生不行啊~
尤秀将那刺客带上殿来,那刺客遂将德妃娘娘如何唆使他假扮先东乡侯夫人刺杀陛下之事娓娓道来。
至于为何要假扮先东乡侯夫人这一节,群臣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跳过。
先东乡侯夫人是陛下的情妇,这是公开的秘密嘛。
尤秀的论证过程其实非常完整。
他首先通过勘探案发现场,得出陛下伤重不治的结论;其次通过陛下回宫路上的流血颜色,得出陛下死在途中的结论;最后通过刺客的言之凿凿,敲定德妃娘娘及渝王殿下的狼子野心。
言贵妃的证词,太医院不对头的脉案,以及禁卫军谢统领的种种错漏,直指德妃控制六宫、太医院、禁卫军,辅证了其居心叵测、图谋不轨。
只是钟相总觉得哪里还缺一点:
“刺伤陛下的那支箭,你查了没有?”
如果没有那支箭,尤秀推测的箭伤程度,则无以佐证。
钟相一下子就找到了尤秀的弱点——
他当然无法察看那支箭。
这最关键的物证,因涉皇家机密,第一时间被递交到宗人府,他一个刑部尚书无缘得见。
尤秀坦然承认自己没见过,钟相说没关系,他当场请宗人府宗令,陛下的六弟晋亲王,将那支箭取来共赏。
尤秀想,德妃及渝王一党虽未必能操纵宗人府,可那支箭由谢熠送上,也许就被做了手脚。
但万一,他们没顾上呢?
晋亲王的下属很快送上那支箭,顺便把调查结果公之于众:
那支箭未能伤及心脉,堪堪入了半寸,根本不致命。
尤秀闻言当场就有些失态: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陛下重伤,死于半道,这是众目所见的事实!!”
钟相的声线不阴不阳:
“怎么,你很希望陛下死吗?”
庞尚书与郑尚书对视一眼,有点看不下去钟相欺负小辈,遂开口帮腔:
“陛下的皮肉之伤未必严重,只因刺客肖似先东乡侯夫人,才会积郁不治。”
郑尚书附和:“正是,正是。”
钟相就不说话了。
两方僵持不下,群臣窃窃私语,着实不知该相信谁。
这时工部尚书钱之湘出列,试图打破僵局:
“钟相,下官随陛下南巡,有关言氏谋刺一事略知一二。随行诸臣皆缄口不言,实是其间有难以启齿之事,料想陛下也不愿提及,只是如今事态严重,下官实在不得不说。”
尤秀眉心一跳。他想起他曾在刑部大牢中,问过南巡随行官员言氏谋刺一事,他们都是闪烁其词,宁愿蹲大狱也不愿多说。
陛下并非言资所伤,他本以为此节不影响最重要的部分,如今看来却极可能是他疏忽了。
尤秀听见钱之湘说:
“言资他……他胆大包天,竟用替身偷换陛下……好在陛下洪福齐天,在城门口及时截住皇驾,自证身份……陛下率禁卫军与言氏暗卫对战,孰料言资狡诈,竟挟持陛下,更有有心之人,做了那暗中的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