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柳三汴没有对谢枢撒谎, 她真的不确定陛下什么时候会杀了她。
因为慕容清最近实在是很忙, 忙得陛下可能觉得,慕容清已经不那么在意这个女人了——
慕容清必须一往无前, 而舍弃一切累赘。
而柳三汴必须要赌,在杀机重重的十三衙门里, 保住自己的性命。
甚至, 抢在陛下之前, 反杀陛下。
柳三汴当然可以投靠慕容清。
但此举一来未必能取信于慕容清,二来经过这么多事之后,陛下很清楚她坚定的立场, 反而会急于除掉很明显是诈降的她,以免慕容清再次被她蛊惑。
慕容彻那边, 则查遍了慕容清的来历,也没有得到尹双溪说的任何线索——
包括她言之凿凿说的那位当年给王妃接生的稳婆,包括她言之凿凿地说, 王妃离开王府后曾给她来信,说得了一个千金。
柳三汴觉得,尹双溪何止是没说真话,她简直就是在扯淡!!
慕容彻也很无奈, 说他爹色|迷|心窍,才会相信这个女人,走了这么多弯路……
柳三汴顿时觉得慕容彻也挺无辜,就不跟他计较了,想起尹双溪说的那个她为之叛主的人,向慕容彻确定是不是岑王妃。
慕容彻这回很给力,说的确如此。
柳三汴又问,陛下找到慕容清的时候,王妃去了哪里?
慕容彻说,据说陛下在普渡寺找到慕容清时,王妃已然逝世,是方丈交出了尚在襁褓的慕容清,陛下才看见了他脖子上一块金锁,知道这是自己的孙子。
柳三汴再问,王妃的尸体呢?
慕容彻说,埋在了普渡寺的后山,你不会想去看吧?
柳三汴屈指轻扣桌面,闻言白了他一眼:
“不用那么麻烦。尹双溪的档案我看过,她这么些年,哪儿都去过,偏偏没去过咸州普渡寺,看一看她最珍爱的岑王妃。”
慕容彻的脸色这才凝重起来:
“你什么意思?”
柳三汴神秘一笑——
“我猜,那里埋的根本就不是王妃。”
慕容彻陷入沉思:“不是王妃,那又是谁?”
“那就要去问尹双溪了。”
柳三汴笑得很促狭,意思很明显,就是让首战失利的诚亲王,再用一次美男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慕容彻正欲离去,柳三汴想了想还是拉住他的衣袖,自言自语地补了一句——
“萧一池,不仅仅效忠于陛下,应该更效忠于你爷爷。”
慕容彻闻言一怔,很快想明白了她这句话的意思:
萧一池不仅是一个臣子,更是一个对陛下用情的女人,比起朝政,她更在意陛下的身体状况,才会阻止尹双溪多话。
萧一池宁愿陛下将错就错,也不愿陛下知道真相之后,接受不了事实。
至此,慕容彻也终于确定,慕容清十之八|九,非皇室之后。
柳三汴是从十几份行动记录中,得出萧一池深爱陛下的结论的。
这些行动记录都有一个共同点——
陛下都处在极度危险之中,任务难度也非常高,每次无论老大身在何处,都会立即抛下一切,赶到陛下身边,直至最后一刻,依然生死与共。
这当然可以解释为忠心,但结合十娘对老大阴阳怪气的态度来看,却又非常暧昧。
柳三汴记得十娘不止一次地说过:
“萧一池还不是沾了她那张脸的光。”
柳三汴几乎没见过萧一池的真容,因为萧一池比所有密探都更注意相貌的保密工作。
柳三汴只记得萧一池的眼睛,桃花剪影,深邃多情,与十娘足有八分相似,不由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萧一池真正像的人,不是十娘,而是十娘的娘,陛下的真爱——
宸妃娘娘。
萧一池为什么从来不让人看见她的全貌,这样就能解释得通:
废话!她怎么能顶着贵人的脸做密探呢?传出去岂非玷|辱了宸妃娘娘的名声?
柳三汴同为女人,也了悟出萧一池的另一层想法:
她因为这张脸得了陛下垂青,但骄傲如她,又受不了陛下把她当替身,反而愈发怨恨这张脸,怨恨这张脸代表的那个人。
萧一池看见自己的脸,就想起屈|辱的替身生涯。
哎,既然屈|辱,既然伤情,明知是戏,何必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