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陆荇是个好脾性好心肠之人,可她不知道那驸马是何等心肠,若他如话本中一般……孟媛打了个冷颤,不由担心起柳娘母女来。“绿淇你可知道柳娘和秀秀平日是住在何处的。”六味斋的店铺里是没有居室的。
这个绿淇特意打听了。“据说是住在城东的一个小巷子里,倒也说不真切是真是假。”毕竟柳娘如今有意躲人。
孟媛犯了难,挥手让绿淇退下,自己低头敛眉进屋。
然而她一脚才踏入屋子,迈另一只脚身子微向前倾时却撞上一片坚硬,撞得她额角疼,头犯晕。抬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在门内的陆景初,孟媛捂着额角埋怨道:“你怎么一声不吭地站在这儿呀?”
陆景初覆上她的手,接着将她捂住的额角露出来,自己的另一只手覆上去轻轻地揉了一揉才语带无奈地道:“明明是你想事情入了神,走路都不抬眼。”
“你又知道了?”孟媛嘟囔了一句。
陆景初挑眉:“嗯?”
孟媛有点儿受不了他勾起的尾音,忙笑嘻嘻地道:“是我不好,冲撞了您。”
“……”
孟媛还纠结着柳娘的事,寻思一番还是决定向陆景初求助。而陆景初听她提及话本一出时嘴角连抽了两下,按着额角道:“驸马陈廷不是那样的人。”
“驸马原来也姓陈么?”孟媛惊问。
“什么?”
“那话本子里抛妻弃子、枉顾人伦的驸马也姓陈来着。”
“……珠珠,以后少跟着霍家小姐看那些话本子。”
嘉德二十二年,嘉德帝视若掌上明珠的长公主陆荇到了适婚的年岁迟迟不肯出嫁,嘉德帝无法,听纳礼部尚书建议摆下琼林宴为其招驸马。琼林宴上,初封将军的陈廷三才出众拔下头筹,嘉德帝龙心大悦,当场就把长公主陆荇指给他。
陆荇和陈廷成亲六年余,虽陈廷常年只身镇守边境,夫妻俩聚少离多,但二人却一直相敬如宾,是宗室眼中感情颇为深厚的夫妻。然而今日来由于陈廷屡屡流连于城中一店铺门口,四处打听一对孤儿寡母,这事落到有心人耳中,平生几多谈资。
听了赵宇打听回来的消息,孟媛轻轻地哼了一声,对一旁逗着小白玩的陆景初道,“你听听,如果驸马没有猫腻,做什么缠着柳娘母女,公主好端端地又为何要见柳娘?”
陆景初抚了抚小白蓬松的毛发,闻言淡淡一笑,道:“陈廷既然敢堂而皇之地去寻那女子,丝毫不避讳旁人,足以见其心中坦荡。”
“嗯?”
陆景初知她不明白,索性起身转至一旁的鼓凳坐下,一边用干净的布巾净手,一遍徐徐与她梳理内中的关枢:“你仔细想想那话本里贪慕虚荣、忘恩负义的驸马郎被糟糠之妻找上门时是何反应……杀妻弑子、步步紧逼、处处掩饰……须知皇家驸马不好当,若是负了公主,那就是欺君大罪。陈廷如果真的和那女子之间又什么牵扯,如今这样做,可不是自断前程、自寻死路?你说是不是这样,嗯?”
“好像是这样的没错……”孟媛为难地撇了撇嘴,“那依夫君的意思,我该帮公主去找柳娘吗?”
陆景初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孟媛恍然点头,“我明白了。”随即看向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赵宇。
赵宇连忙道:“柳娘母女如今的确住在城东小巷里的一处院子中,不过不是绿淇先前打听到的,而是一墙之隔的另一处私宅。”那宅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看上去应是富贵人家名下的小别院。赵宇没有细查那院子的主人,但直觉那不是柳娘能够置办得起的。这些他没有提,孟媛和陆景初也想到了,不过并没有置词。
隔日,由赵宇护送,绿淇红萓陪伴,孟媛来到了柳娘落脚的院落门口。
她抬头看了一眼院落的匾额,上书“无名居”,不由轻轻地挑了一下眉,侧首示意红萓上前敲门。
门很快就被打开,开门的人恰是柳娘。一身素衣的柳娘看向站在门外的孟媛,面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似是想到什么,反露出一抹苦笑来。
柳娘没有将人拒之门外,待进了屋,听孟媛道明来意后,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公主既然想见我,柳娘自没有推拒的道理。”她微微弯了弯唇角,露出一抹温婉的笑意,“只柳娘身份卑微,不好进公主府高门,想来得屈尊公主出府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