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萧轶还站在门口,看了看走廊里的人,回了话:“爸,是六哥。”
屋里,原木的圆桌上围坐了十多人,上座之人正是秦家家主秦行,中南三省境内,都尊称其一声秦爷,已过花甲,仍不减一分戾气,双目矍铄,稍稍抬眼也叫人不寒而栗。
“进来吧。”
是命令的口吻,威严,且不容置喙。
秦明立一眼掠过时瑾,先一步进了屋,间隔了片刻,白皙修长的手推开了门,还落在门把上。
没有进去,时瑾站在门口,目下清冷。
一桌子秦家人,全部停下了筷子,噤若寒蝉,审时度势却又不动声色,
秦行没抬眼,声音浑厚有力:“先坐下吃饭。”
口吻,是一贯的不由分说。
屋里谁都没有接嘴,唯独时瑾,仍站在门口,从容漠然,淡淡道了句:“有人在等我。”
整个秦家,也就只有时瑾敢这么我行我素。
秦行冷了脸,已有几分愠色:“先吃饭,完了跟我回一趟秦家。”
时瑾置若罔闻:“慢用。”
两个字,不冷不热,话落,他便转身。
杯盖骤然扣下,秦行抬眼,雷霆大怒:“你给我站住!”
时瑾顿了一下,未回头。
整个秦家,就只有他时瑾,肆意妄为,半点不从管教,秦家入不了他的眼,就连他这个父亲,他也从未放在眼里,不冠秦家的姓,一身反骨。
他秦行一生,大半辈子都在刀口上舔血,什么血雨腥风没有见过,早过了年轻气盛的年纪,也就唯独这六子时瑾,一次一次让他喜怒于色。
他勃然大怒道:“就算你不回秦家,你也照样是我秦行的儿子,我要逼你回来,有的是办法。”
时瑾闻言,回头:“像八年前那样?”
他一双眼,像深秋的井,无波无澜,冷得彻骨。
在座的秦家人,竟无一人接话,陡然沉默。
八年前,时瑾还是秦家最得重视的未来掌舵人,觊觎那个位子的秦家人不在少数,可也没有谁撼动过他分毫。
直到他带回来一个十六岁的女孩。
他把女孩养在了独栋的小楼里,锁了门窗,并在门口放了一把枪,除了他自己和心腹的人,谁都不能进去,也有过不遵守的人,被他废了双脚之后,就没有谁敢明目张胆了。
秦家没有谁见过那个女孩,也查不到任何信息,她被时瑾保护得太好,大概也因为如此,许多双眼睛都盯上了那栋小楼。
比如秦行,比如秦明立。
秦家的掌舵人,怎么能有弱点。
秦家的掌舵人,终于有了死穴。
后来,女孩死了。
时瑾断了秦明立一根手指,之后,再也没有踏进过秦家大门一步。
约摸过了十多分钟,时瑾仍没有回来,姜九笙有些惶惶不安,频频望向门口。
女侍应生第二次进来询问:“小姐,请问要现在上菜吗?”
姜九笙摇头:“还需要再等一下。”
“好的。”侍应生退出去。
姜九笙叫住了她:“能先给我上红酒吗?”
“没问题,请您稍等。”侍应生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我是你的歌迷。”
是个年轻的女人,很羞怯。
姜九笙点头说好,并问:“签在哪里?”
女侍应生赶紧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支早就藏好了的圆珠笔,把脖子上的丝巾放下来,平平整整地铺在桌子上,迫不及待地说:“这里。”
姜九笙接过笔,在丝巾的一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字迹工工整整。
女侍应生连说了两声谢谢,把丝巾小心地折好,又系回脖子上,临走时,小声地说了一句:“你男朋友很帅。”
姜九笙落落大方地说:“谢谢。”
红酒的度数很低,并非烈酒,姜九笙一连喝了两杯,时瑾还没有回来,她把口罩戴上,起身去洗手间。
走在过道上,忽然身后有人在喊:“姐姐。”
姜九笙回头,看见了一个很漂亮的少年。
他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生得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很是漂亮干净,尤其是一双眼,清澈得像一块上好的玉璞,没有精雕细琢,却纯粹剔透。
少年正看着她,目光如水。
姜九笙问:“你是喊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