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明天的,她得出面了。
一味的忍着让着,有些人,就蹬鼻子够脸,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齐凌霄是眼里不揉沙子的,那里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更是通透,无疑,就是说道那件事。
从不用人伺候沐浴,一年四季惯用凉水,把血衣脱下扔到一旁,精壮的身体被沁凉的水浸透,可内里,依旧怒火雄雄。
线条冷硬的脸孔紧绷,星眸中窜动着意难平。
不喜欢被人左右情绪,偏偏脱缰野马般,随时有压抑不住的无力感。
挫败、愤怒、失望……错杂的情绪交织。
冲洗擦净,做惯又简单的事,却是断断续续,甚至,站在那里,缓了片刻,才记起该套上衣裳。
错乱、恍惚,被气的乱了阵脚,虽然,他不想承认。
心,不会骗人。
如此不争气,更是让他烦躁的无以复加。
直到回房吹熄灯烛静卧床上,寂静的夜里,隔间轻微的动静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骨碌身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就掀起隔间起帘子,恰逢此时,眼前陡然明亮。
烛火的光,摧枯拉朽,不费吹灰之力,把宽敞简陋的隔间填满。
那源头,被他迅捷捕捉到。
突兀的一张红木半桌,上头一烛台,烛光从零星到小小的跳动的一团。
桌边静立一豆蔻少女,侧身相对,纤细娇小的身量,白色中裤,披散的齐腰墨发如绸如缎,虚遮着盈盈一握的腰肢和纤瘦脊背。
藕荷色肚兜,烛光里泛着微光,绣的那朵丁香花,含苞待放,似要即刻绽开。
不光是衣裳,整个人都泛着一层暖黄光晕。手里握着什么,胳膊抬在身前,骨肉匀称,藕节散了金粉般让人移不开眼。
转瞬,那少女猛的瞥视过来。
如画的眉目,美如斑斓的蝶,急速睁大的眸又恢复如初,无措、惊慌隐去,似乎,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静谧,默然。
那一刹那,齐凌霄竟然有了一种荒诞的念头,这样精灵美好的人,是凭空而来。
纪纤云也看清了门框处的人,木雕泥塑般定格在那里的人。
冷厉的脸孔,透着怒不可解,那目光却又没有戾气。
直直包裹了她,没有猥琐,可,绝不是视而不见的默然。
惊艳?
不!
这想法一出,她就给拍飞了,心脏加速跳动中,努力维持着表面平静,勾勾唇悠悠开口,“来骂我的吗?夜已深,冥王殿下百忙中也要挤出一点点功夫跑来骂我,我是不是该荣幸呢?”
下巴微微抬着,杏眼续满破釜沉舟的光芒,脊背挺直,不卑不亢。
如果注定不圆满,注定委曲求全也难有好结果,何不硬气起来?
至少,心里可以爽啊。
有恃无恐?谁给她的胆子!
瞬间,齐凌霄眼底的怒火就蹿腾起来,星眸微眯,昭示着危险,一步一步迫近,低沉的嘲讽音调似刀如冰,“顶着冥王妃的名,光天化日下跑出去做龌龊事,现下在我面前面不改色的衣不蔽体,纪纤云,廉耻为何物,你真的不知吗?”
暴力的气息迫近,老虎出山的杀气腾腾,作为那个唯一的猎物,纪纤云下意识往后靠了靠,齐腰的半桌,退无可退。
脑中不断默念着‘镇定’,她还是没出息的扭头吹熄了灯烛。
黑暗,至少可以把这危险人物的凶神恶煞之势隐去,让她,更能冷静以对。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而且处处碾压她,在这样的人面前,强行装逼就是犯傻,她要的是活命。
黑暗降临,只能见大概轮廓,齐凌霄愈加烦躁,他讨厌这种不能掌控所有。
再上前两步,隔着一臂远,嘴角紧绷的抽搐,“是不是以为救过我,就可以无法无天?就可以为所欲为?”
没错,没有那样冷酷的目光凌迟,没有那张略显狰狞的脸孔,愤怒的压抑质问,威慑力减弱许多,此消彼长,纪纤云的气势,足以应对。
闲适的靠着桌沿,好笑又自嘲的哼了哼,“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冥王殿下,麻烦你给我欲加之罪的时候,弄个靠谱一点的罪名。呵呵,这么耗着真的好没意思,来个痛快的吧?你要是不想给我找药引了,请直说,不要成天找茬摆脸色。不就是想挤兑我,让我主动离开吗?放心,你只要说个准话,我保证明天就走。冥王殿下知恩图报要救我,我却不识好歹偏不接受偏要走,这个戏码我可以配合演好,这样一来,您的名声也不会受损,不知这样,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