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总觉得她爹在说这句话时,带着点愧疚的感觉。
“你如此辛苦装成女的,几经辗转至此,想必也并不想死吧。”过了半晌,前方又回荡了她爹这么一句,声音已经越来越响,越发清晰了,想必二人就在不远处。
“大人有何打算?”终于又听见颜夕嘶哑的声音,微醺彻底放下了一颗心。
“果然是个心思灵透的孩子——”话音一落,微醺拐过一弯折,眼前立马被耀目的光线刺到了,连忙用手捂住了眼,退到大岩石后。
“我会收养你,作为我的养子,供你考取功名,你觉得如何?”微醺眼睛经过适应后,伏在大石后窥看着,只见她爹的话一落,端坐在铁笼子边的颜夕朝这边投来了惊异的眼神。
“若是圣上得知,大人您私藏朝廷钦犯,还收为养子,大人可知道后果?而且,李某不知,大人如此一举究竟图的是什么?”
蒋戚耀双手负背,身体微微倾过一侧,仰头轻轻一笑,声音有些浑浊,“果真是李治廷的儿子,心思也如他一样缜密,只是,我与李大人相交十载,如今只是见他落难,不忍他的公子流落外头,才一尽友人之谊罢了。”
听了如此一番话,颜夕的眉头不动声色地拧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攥紧颤抖,可不一会就恢复如常道:“侄儿还真的不知道,我爹竟还有幸能结识大人如此有情有义的同袍友人。既如此,那晚辈也不好辜负大人一番美意了。”
颜夕在说这一番话时,袖子里指甲已经深深陷进了皮肉里,痛觉让他在面上保持了冷静,谈笑如常。
“可是…你要对我说老实话,你对醺儿…有没有做过什么逾矩之事?”蒋戚耀又负手踱了回来,正眼望着他道。
颜夕唇角轻轻一牵扯,轻笑了一阵,道:“原来大人说了那么多,只是想知道晚辈有否染|指六姑娘?”
蒋戚耀叹了叹气,摇头道:“非也,方才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也绝对会遵行。只是希望你告诉我,你在醺儿身边那么久,到底有没做过什么。”
看着近日在朝堂上混得风生水起,还即将有升迁机会的蒋戚耀,眼里心里最重视的就只有这个女儿,颜夕心里默默起了计较。
关于这些朝堂上的事情,那也得全靠他一个红粉细作——风荷姑娘给他提供信息了。据说三五七年一发大洪水的晋江大河,近日又再洪水大发,河提两岸死伤了不少百姓。
蒋戚耀之前曾就晋江大河的洪水疏导方案向圣上上疏了意见,据说今年获得了不错的成果,死伤人数大大地降低了,数目缩至天景七年那次洪水大发时死伤人数的一半。
据说圣上对他嘉赏不已,风闻待现任工部尚书告老归田之后,就把他升擢上去。
只要一想起上一回晋江大河水泛滥,颜夕他爹间接因为那场洪水而背了黑锅,全族的人惨烈死去的惨况,他就会不由自主地痛恨蒋府上下的人,尤其是栽赃的蒋戚耀,和与他关系亲近的蒋府六姑娘。
当蒋戚耀从另外一条通道走了出去后,微醺才从大岩石边露出来。
颜夕顿时就吃惊了,瞪大眼睛看着她灰头土脸、鼻子眼睛双耳双手都通红地从岩石后走出,一看见他就控制不住眼泪在眸子内咕溜咕溜转。
“颜夕…”微醺吸一吸鼻子,幸好她的颜美人依然安然无恙,好好地挺直腰杆端坐在笼狱中,只是,一会她爹出去之后,准会发现外面的一切都是她所为。
这下,真不知道会不会反倒害了颜夕呢,难得方才她爹已经松口说要收他为养子的说。
“颜夕…”她已经把撬锁用的工具给藏稳当了,扑过去双手紧紧抓着笼子,焦急道:“颜夕,方才我爹让你说,你为何不说?这样你就不用继续被关在这了,没听到我爹说要收你为养子吗?这样你就能继续考科举了!”
颜夕失笑了:“你让我如何说?告诉他,我曾伺候过姑娘沐|浴?还一起同|床|共|寝过?”
微醺哑言,脸涨了个通红。
果不其然,正如微醺所料的,蒋戚耀跨出书房后,看见满庭跌倒昏睡在天寒霜冻地面上的人时,随即气得拂袖就往映日苑方向走。只是才迈开步子,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就赶忙到书房后的假山上看。
这一看,可把蒋戚耀气坏了,急忙又赶回书房里,触动了机关往笼狱处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