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微醺用手抚着鬓,忍不住低低地□□一声。
“姑娘!姑娘!有没有怎么样?敛秋看看…啊!都流血了!”
颜夕蹙着眉定定地站着,看着手边一捋脱落的黑亮柔顺的秀发,起先的酣畅感已经转为愧疚和不安。
“六姑娘…对不起…”颜夕有点后怕地跪倒下来,头垂得低低的,比面对官兵和牙婆子的暴力威逼时垂得还要低。
微醺用敛秋递来的帕子紧紧按着鬓边的伤口,从忍着痛的泪眼中看见颜夕低伏在地的后背,那样瘦削的身躯,还不时地抖动几下,平白地让人感觉到不忍。
她擦了擦泪水,挪着双腿靠近了,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她蹙着那对英气的眉,缓缓地抬起那张绝色的小脸,透过遮蔽的长睫,看到了她泪光点点的眼睛,微微地弯起了底下的卧蚕,缱绻的秀眉是舒展开的。
她笑着告诉她,不要紧的,谁都有错手,我会让敛秋保密的。
可是,护主心切的敛秋慌忙出去找大夫的时候,已经不经意地透露了颜夕的错误。
原本伤害到主子的发肤理应打个半死逐出府的,但微醺坚持咬定是自己不小心睡着了才导致的,并极力维护,最后只罚了几天不给饭吃关柴房一个月以示惩戒。
起初罚不给饭吃的那几天,微醺都偷偷地藏了些馒头包子,趁着夜色昏暗的时候偷偷跑到柴房门边,从窗户的缝隙把包子塞进去。
靠着墙壁饿得奄奄一息的颜夕听到动静,警惕地喊了一声:“谁?”
刚要走的微醺听到颜夕略微沙哑虚弱的声音,不由地停了下来,折回柴房门边,隔着门板道:“颜夕,你还好吗?那油纸袋里装的是热的包子馒头,你赶紧趁热吃了…”
听到是六姑娘的声音,颜夕不由地心虚了一下。其实那时候微醺睡着的时候,她正拽着她鬓边的一束发,她明明是可以及时扶住她的,可就在那么一霎,一些血腥般的画面浮过脑海,她就像被魔鬼操控着一样,不由自主地拽紧了那捋发丝,看着她直直地坠下,直到皮发分离…
“六姑娘…你…还疼吗?”颜夕的声音带着愧意。
微醺摸了摸鬓边敷着的一大坨草药,微不可闻地叹了叹气,道:“敷了药已经好多了,你也不用愧疚了。”
“我…”一时之间,颜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之后的一连几天,微醺都会待到夜色暗下来的时候偷偷到柴房给颜夕送吃的。只是,她没有说话送完就走,颜夕也很沉默地接受。
一个月后,颜夕从柴房被放出来,就被安排到了魏国府偏隅的南面角落里綄衣,綄的还是些下人的衣物,吃住和十六个侍女一起。
起先由于她年纪小,加上长相秀美,一些年长的婢人都会照顾她、疼惜她。但是相处得久了,发现她总是有些异于人的怪异。
这天顶着暑天烈日,好不容易綄了一个上午的衣物,来到食堂里用饭。由于她是故意晚去的,所以木桶里的饭几乎被掏空了,只剩边缘一些焦的还黏着。
她安静地用木勺一遍一遍地刮着桶沿,把米饭一点一点拨到粗瓷碗里。
此时大部分人都已经吃过饭到堂下老槐树乘凉休息去了,食堂里所剩的人不多。
一些年龄与颜夕相仿的丫头看见她来了,就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也有几个年长一点的有点看不过去,不时地在一边做出噤声的动作。
这时,一个长脸型皮肤黝黑的丫头捧着自己的碗走到颜夕旁边,拍了拍她肩膀,友善地道:“小夕,我这里吃不完,分你一半吧。”
其实这些干体力活的婢人一般都得给吃饱的,每个人都可按自己饭量上报上去,一般到领饭的时候就得领多少,所以一般即使晚去顶多饭菜凉了,但也不至于没饭留下的。
几个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丫头噤了声,不时地把眼光瞟过来看看木桶前的两人,几人的碗里都明显比前一天装的饭量要多。
颜夕头微微转过去,眼睛掠了掠那婢人的碗,就端起自己碗内不多的饭粒安静地走开了,由始至终地不发一言。
这时那几个丫头站了起来,过来拉过那个好言要分饭给颜夕的丫头道:“桃子,人家还不领情呢,你理她干嘛?”
“咱们甭管她了,你瞧她平时那不屑的样子,叫她一块去做什么事情准是拒绝,连沐浴都要把澡堂的门紧紧关上不让人进,身上有宝怕我们瞧见不是?你说大家都是姑娘,在屋里换个衣服怎么了?她倒好,非要躲得远远的,还不是自觉高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