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珏跳将起来,笑道:“你的手倒快!可惜一枚精致绝伦的银笔,倒便宜了这个水贼。”惜惜笑道:“我不也有一支银笔,便宜了你这个小贼么?”李珏道:“好哇,骂起大哥来啦!”双手作势,揉身扑上。惜惜叫道:“哎哟,图财害命!”一笑躲开。李珏学着船老大的口气:“大爷这次非是图财害命,却是图色。哈哈,小娘子,谁叫你长得这么俊俏?”惜惜啐了一口,说道:“什么不好学,却去学那个水鬼!”扭过脸去,脖子都羞红了。
渔船失了控制,打着旋子向下流横冲直下。李珏扳稳橹舵,使出神力,向商船疾追。
行到午时,将近瓜洲古渡。那商船船主孙老爷心急如焚,胆颤心惊地踱到甲板上来,冲着郗成深深一揖:“小老儿这船上装的尽是大米,要到镇江去发卖,赚几贯钱度日。老英雄,小老儿也不敢要你的船钱,那几个失……失足落水的伙计,也由小老儿出钱抚恤他们家属好了……”郗成打坐调息,眼也不睁:“孙大老爷,你要说什么?”孙大老爷拱手道:“咱们要在瓜洲泊船靠岸,老英雄便在这里上岸可好?”说完,留神看着这位煞神的脸色。
郗成扭回头看去,见有一条渔船,正自乘风破浪,遥遥追上前来。渔船上站立着李珏和唐惜惜。他心中暗道:“这对狗男女,竟然弄到一艘渔船。老子腿上有伤,倘若在此上岸,焉能逃脱得了?还是在船上稳当些。”
孙商见郗成沉吟不语,大着胆子道:“依小老儿之见,老英雄还是在此上岸的好。倘若上游水手的尸体被官家发现,顺江追踪下来,对您老不大便当。”郗成蓦地回头,瞪眼道:“放屁!只管往前开船,哪里卖不得大米?”孙商苦着脸说道:“路程走得越远,我这货运花费越大,那便本钱越大。本钱越大,岂不利钱越小?再说了,我这船小,过入海口时,那里水流湍急,怎保得不沉?”他还在一路推解下去,却被郗成“啪”地一掌,打了一溜跟头,后槽牙松动了。郗成喝道:“再罗嗦,老子先杀了你!”孙商哪里还敢言语?只得退回舱中,听天由命罢了。
郗成自言自语道:“入海口水流湍急,船厂小哪里保得不沉?老子坐的这艘船虽小,可也比李珏的小舟大得多。等着到了钱塘江,想个法子把他的鸟船弄沉,岂不妙哉?”计议一番,心中大定。眼看着后面小船追得甚急,却又怕等不到得钱塘,便被追及。
且说后面渔船虽然轻巧,但前船有帆,要想追及,却也不容易。两船一前一后,行驶了三百余里水程,看看红日西坠,夹江两岸的山陵拉着极长的影子,像是一个巨兽,把水面遮的黑魁魁地,万分狰狞。
商船水手虽然熟识水性,可也不敢在夜间行船。只是后面渔船不歇,郗成便不敢抛锚沉碇,只顾催船前进。再过得半个时辰,天已全黑,遥遥看见后面渔船拢岸系缆,郗成才令水手下帆,拣一避风处泊了。
李珏不擅使船,看看天色已黑,又累又饿,不敢趁黑行驶,只得靠岸边处停了渔船。运足目力望去,且喜前面的商船也停泊不动。李珏喝道:“郗成狗贼,有种的不要跑,明日咱们再来比过,看看谁的船快!”
惜惜笑道:“这里江面上许多暗礁,他们怎敢夜间开船?傻哥哥,你便放心休息一晚好啦。”说着转身进了船舱,不移时端出两碟鱼虾,一大壶酒来。李珏大喜,说道:“惜惜,真有你的,一下子就找到了吃的东西。”惜惜做个鬼脸,笑道:“船上的吃食虽然不多,可也够咱们吃上三五日的啦。你先喝点酒,我在下面舱里炖米饭。”李珏心中更喜,只觉和惜惜同行,实在是痛快至极。
吃过夜饭,二人在甲板上聊了一会儿,同入舱中歇息。船舱极为狭窄,只有一个床铺,其余的空间尽为渔具所占。惜惜脱掉鞋子,先往里边一躺,顺手将那杆长矛插在床铺正中,笑道:“我睡里面,你睡外面。咱们两不侵犯。”话未说完,脸儿腾地红了。李珏和衣躺在床铺外侧,听着惜惜娇喘细细,闻着她身上香气微微,心神有些游疑不定。在南唐皇宫的秘道之中,两人也是这样同睡,却不觉什么,此时在小舟之中,大江之上,心情却有些异样。
次日一早,听得前方人声喧嚷。李珏跳将起来,爬上甲板,见那商船已经升起风帆,拨锚启碇。李珏骂道:“直娘贼,连招呼也不打一个,便开船么?”急忙解了缆绳,把渔船撑到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