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珏问道:“那我爹爹他老人家现在哪里?”
惜惜道:“他在这里呆了两个多月,见我已经痊愈,便在前几天动身去了峨眉山,说是去见一个叫澄光大师的故交,盘桓些时日。我今夜把你偷偷放走,你去峨眉山把你义父请来,给我三哥治好内伤,再请他出面,向我爹爹求亲,可好么?”说到最后一句,忽然红了双颊,声细几不可闻。
李珏迟疑道:“咱们好不容易见面,又……又要分离么?”
惜惜急道:“傻哥哥,今日分离,以后还有相见的日子。若再拖延,我三哥病不可治,爹爹怎能饶了你?就更不用说同意咱们的亲事了。”
李珏心意遂决,立起身道:“好,我这就去峨眉山。只是,我怕你爹爹明日见我走了,会为难于你。”
惜惜一笑,说道:“你真是我的傻哥哥,我们是亲生父女,爹爹还能杀了我么?”
李珏也失笑道:“是啊,我真糊涂。再说,你爹爹现在武功远不及你,他若欺负你,你便像以前一样,溜之大吉!”
惜惜一撇嘴,说道:“还没脱灾难,便耍贫嘴。李珏哥哥,你试着运一运气,看看余毒有没有化清?”
李珏吐纳了两个周天,发现除了背心伤口还有些疼痛,不再麻痒难耐,内息也畅通无碍。他轻轻笑道:“老子体内这蛇丹蟒血,倒真是万金不卖的宝物。”
惜惜一笑,如鲜花初绽,伸出一个手指羞他:“王婆卖瓜,自称自夸。不是我喂你十多粒俺独门解毒丹,你再昏睡半个月,还不见得能醒哪。”说着,忽然听得李珏腹中咕咕直响,又不由慌神道,“怎么,余毒未清么?”
李珏哼哼叽叽地道:“只怕大事不妙!你附耳过来。”惜惜果然附耳过去,轻问:“到底怎样?”李珏“咭”地一笑,在他腮上香了一香,说道:“真是余毒未清,再不吃解药,乖乖可不得了。”
惜惜见他嘻笑,知道无妨,啐了一口道:“要什么解药?”
李珏叠起两个指头,压低嗓音道:“一筐热馒头,五斤熟牛肉!”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李珏出得乐山城,一路沿江向西,沿途但见山青水秀,虽在夜间,也颇得春行之趣。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这一日李珏到得峨眉山脚下,已是雄鸡三唱,东方泛白。峨眉山对李珏已是轻车熟路,当下寻路上山,轻快至极。想想不久便可见到义父,又不由心潮激荡,施展开绝世轻功,疾如闪电。不一时已过秀女峰,绕行断魂谷,直上金光顶。
金光顶上云封雾锁,金光寺山门外鲜花遍地,鸟鸣猿啼,好一派人间仙境。
李珏见寺门紧闭,敲了三下,许久却不见有人开门,不由颇感讶异,轻轻飘过高墙,进入寺内。
进入寺院,李珏不由大吃一惊。但见前院横七竖八,大小和尚躺了一地,俱是七窍流血,面目狰狞,死状极惨。见地上一个灰衣僧动了一动,还没有死透,李珏赶忙上前,扶起问道:“大和尚,这是怎么回事?”
那和尚已经奄奄一息,手指着大雄宝殿,吃力地道:“殿后,吸……吸血狂魔!”头一歪,绝气而亡。
李珏听到‘吸血狂魔’之名,更是惊异,赶忙放下灰衣僧,飞快走进大雄宝殿。
大殿之内,更加触目惊心。地下匍俯了十数具死尸,除了和尚,竟还有几个道姑。看那些道姑装扮,都是峨眉派玄天观的弟子。李珏心中愈加惊奇,暗道:“僧道有别,她们怎会到这里?要说金光寺和玄天观打了起来,却又不像——他们都是中了一种极厉害的掌法而死。却不知我义父现在哪里?”
忽听殿内一个尖厉的声音道:“颜如玉,我和你拼了!”李珏一惊,听声音好熟,却想不起是谁。又听一个清脆冷冽的声音道:“小姑娘,我答应过李珏那小子,饶过你的性命。你休得再来纠缠。”
这声音却是再熟不过,正是吸血狂魔颜如玉!
李珏转过偏殿,抢出后门。却见殿后竹丛边上,黑压压地站了百余号人。有僧有俗,正是金光寺众僧和峨眉派弟子。百余人围成一圈,都盯着中间场地,静如雕塑。
场中五人,两女三男。那两个女子一个面东,一个朝西,相向对立,怒目而视。东向者一身白色道装,眉目如画,正是颜如玉。面西者青布包头,一袭红衣,容色清秀俏丽,却是红衣侠女辛惟芳。颜如玉身后坐着三位老者,两僧一俗。那两僧一个黑须垂胸,是风尘剑客了因大师,一个白髯飘拂,却是本寺方丈澄光大师。那俗家老者身着青色长袍,清瘦枯干,低眉敛首,似有满腹心事难以决断。因为低着头,看不清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