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有雨_作者:明开夜合(23)

2018-12-01 明开夜合

  叶嘉树弯腰拾起地上匕首,冲向李妍,“快滚!”

  李妍看向叶嘉树,“你算个什么东西……”

  “滚!”痛让叶嘉树面目狰狞,他迫近一步,那匕首尖端正对着李妍的眼睛。

  李妍抖了一下,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瞧了瞧叶嘉树,再瞧了瞧宋菀,最终还是绕过车尾,跑了。

  宋菀赶紧脱下身上的衬衫外套,胡乱地叠了叠,按向叶嘉树的背后,她说不准伤口有多深,只是血开了闸一样不停地往外涌。

  她心慌意乱,“……你自己按着,我叫救护车。”

  “不用,”叶嘉树按住她的手,把车钥匙递给她,“开车吧,去医院。”

  宋菀慌忙点头,要去扶叶嘉树,叶嘉树摆手,“没事。”

  上了车,宋菀把钥匙插/进去,转了两下,没打着火。

  叶嘉树伤在左背,侧了侧身,艰难地将右手伸过来,替她打火。

  她要去挂挡,又想起安全带还没系,手忙脚乱的……突然之间,手指被捉住了,一片冰凉。

  她低头去看,是叶嘉树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擦拭——她才发现自己手上沾着他伤口的血。

  “……别慌,我死不了。你先把手擦干净。”

  黏稠的红色粘在她净瓷一样洁白的手指上,像他曾经见过的蔻丹那样刺目。

  作者有话要说:  2018/11/03 改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开车载着处理过伤口的叶嘉树回清水街的路上,宋菀感觉到一种迟缓的恐慌。她以为在父亲去世之后,她就再也不会明白恐慌是怎样的滋味,因为天早就已经塌了下来,她是正正好接住的那个人。

  她依然记得那是一个下午,她坐在桐原路99号的穿堂风里,纱帘被风刮起又“啪”一声地吸在玻璃窗上。天黄得出奇,在任何文艺作品之中那都是一种末日的景象。

  当雨落下的时候,唐蹇谦也回来了,他大衣没脱,站在背阳处,一道无法绕过的影子,“……他给你留了遗书……你要看看吗?”

  她尖叫着让唐蹇谦不要过来,那道影子却还是越来越近,最终一条铁铸般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捞起来,强硬地往她手里塞进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他展开给她看,那上面字迹歪歪扭扭,是暗沉的红色。是血的颜色。

  唐蹇谦手臂将她搂紧怀里,像是要搂住一缕即将消散的亡魂,他说,“你以后还有我”。

  她记得那时候自己是笑了。还有什么“以后”。她一生所有的希望都结束在那个昏黄的雨天,只剩下践行纸条上宋靖东留给她的诅咒一样的遗嘱:“照顾好妈妈和弟弟。”

  那场雨一直下到今天。

  车速慢下来,满街都是匆忙躲雨的人,

  宋菀打开雨刷器,“南城还是这样,雨说下就下。”她笑了笑,觉得这样恐慌好像消退了少于。

  叶嘉树背上缠着纱布,隐隐的疼痛让他提不起精神,只是平淡地“嗯”了一声。

  上楼进屋,叶嘉树跟宋菀打了声招呼,进屋倒头就睡。

  宋菀忙过一圈回到卧室,在床沿坐下。他趴睡着,脸让重量压得变形,发丝落在额头上,眉头皱作一团。

  她看着他,心里出奇地柔软,却又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悲剧预感。

  小时候下暴雨,只一个下午,小学门口便淹了水,宋靖东淌着大腿深的浊流将她从大门口栏杆上方接出来扛在肩膀上,她举着一柄聊胜于无的小红伞,被雷声吓得一声尖叫,赶紧撒了手。那伞被湍流冲向远方,像飘在水面上的一朵红花。宋靖东步子迈得更快,抵达水势渐小的上坡地段,将她放在汽车顶上,嘲笑她胆儿小。她哭得早没了力气,用响亮的打嗝以示抗议。那天回家冲过热水澡,从浴室出来,看见宋靖东坐在客厅里,手捏着棉签给自己上药。她走近才发现他的小腿肚让不知道什么东西剌出老大一条口子,旁边垃圾桶里一团沾了血的棉球。

  活到现在,两个男人为她拼命,为她受伤,一个是她父亲。

  一个在眼前。

  她突然想把叶嘉树喊醒,问问他图什么,在她这样一个人身上,他还有什么可图的。

  可倘若他什么也不图……

  她发现自己怕的便是他什么也不图。

  叶嘉树闻到一阵食物的香气,起初他以为是错觉,睁眼闭眼几次,那香味缭绕不散,近得仿佛就在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