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最敬佩的是王妃的气度,面对着诬陷坦坦荡荡,风度过人。」而且父亲还说,不知为什么外面传言胶东王妃从小没受过好的教养,生性暴虐,就是他先前去胶东王府审案时也未免受到些影响,后来才知道谣言果然是不可信的。他想为胶东王妃正名,才再三于众人面前夸赞,但很快他的称赞就被不好的风评压住了。
「我哪里有那么好!」素波赶紧摆手,「先前坊间四处传言御史大夫称赞之语,我都不好意思见人。最近方才没人提了,你可千万别在别人面前说。」自己就是有点小才,也要低调,低调才是胶东王府的生存之道。
严懿见王妃说得郑重,便赶紧点头,且她民间,听到的消息反而比王妃多,果然闭口不,只笑着道:「我一直盼着王妃给我下帖子呢,总算盼到了!」她穿了身浅绿的曲裾,头上插着素银钗,整个人清新得就像才长出嫩叶的柳枝,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顾盼生辉,正是个娇憨的少女。
素波就有点歉意,「我其实一直想着呢,可是府里总有杂事。」
「我原本以为王妃还会再过几个月才能给我下帖子,我爹也说让我别急呢。」严懿就赶紧摆手说:「王妃自然有许多正事的,不像我整天闲着,只想着找王妃说说话。」
那天在长沙王府素波就觉得严懿很对自己的心思,现在更是肯定了,便笑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忙,偷懒儿的时候更多。」
「真的?我也常偷懒儿。可父亲说王妃出身江阴徐家,家学渊博,又说我要是想与王妃做朋友就要好好读几本书,免得因为不学无术被王妃笑话。」严懿笑了起来,便打开手里的匣子,「这是我们山阳那边的面点,我自己做的,父亲说我也只有这么一点微末的手艺还能拿得出来,请王妃尝尝。」
不大的匣子里面放着一排排的子推饼,这饼是为了纪念介子推才如此命名的,正是三日不许举火的寒食节的特色食物。严懿做的饼一层层面雪白蓬松,中间加了红枣、芝麻、核桃,最上面用饧浇出了各种花纹——饧其实就是麦芽糖,也寒食节必备的东西。
素波被这精致的寒食饼迷住了,拈起一块放到口中,绵软香甜,「真是又好看又好吃!」就笑问:「原来你也喜欢琢磨厨艺?」只一块寒食饼就能知道严懿的本事不差,定然也是醉心于此道之人。
不料严懿却道:「我母亲做得一手好面点,这子推饼就是她教我的。后来母亲过世了,只剩下我和父亲,平日都是我做饭,到了京城父亲当上了御史大夫,俸禄也高了,家里才雇了厨娘帮忙。我的厨艺其实不算什么,不过父亲说我做的饭与母亲做的一个味道,便很喜欢。」
素波便想起了严正的传闻:严家出身贫寒,严正性子又特别耿直木讷,虽然很早就追随皇上,但其实却一直不受重视,多年在皇上起家的山阳县当个小小的主薄,与陆相、张勋、邓太尉等人根本无从相提并论。谁想到三年前山阳县内豪强争斗,一连换了三个县令也没压住,盖因那些豪强都是随皇上起兵的功臣之家。最后也不知是谁将严正提到了县令之位,结果就将山阳的乱事一举平了。
据说后来是山阳的豪强们想办法将严正推到了知府的位子上,因为有他在谁的日子都不好过,而想抓住严正的把柄把他弄下去又不可能。
时来运转就是这样,此后严正便在仕途上一帆风顺起来,去年年底时京城里审孙将军等官员强占民宅案件时他又立下大功,被皇上赏识,将空悬已久的御史大夫之职给了他。
所以还在不久前,严家还只是中低级的官员之家,日子过得应该很紧巴,严懿在家里亲手为父亲做饭也就很平常了。
素波就说:「我和叔父在相府住的时候,我也时常做饭给叔父吃。」
素波与严懿吃着好看又美味的子推饼说着闲话,「我虽然在京城时间比你长,但其实先前一直都在相府里,结识的人也不多,能称得上是朋友的只有薛大儒的孙女薛清,以后有机会见了我帮你引见。」她觉得严懿一定是因为在京里没有好朋友,才主动地与自己交好的。
「薛大儒?」严懿想了想,「胶东王府的太傅?他的孙女如今住在你们王府?」
「没有,她原本说到王府陪我的,但却被族里的长辈们接回去说事。」素波就道:「但是她说不想再嫁了,过些时候就会来胶东王府。」
严懿就皱了皱眉,「为什么我们女子都要嫁人呀!」却又悄悄笑着问素波,「王妃,你嫁给胶东王一定很开心吧?我刚刚见到王爷,觉得他有如天上的仙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