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波知道自己的亲事就在眼前了,倒也没有一点羞涩之意,只道:「这样的大事我都听徐叔父的。」她在这里从不与男子交往,就是认识那么几个人,又哪里知道谁的人品好?因此听叔父的话才是对的。叔父虽然有些迂腐,但人品心性却都是极正派的。
「你这话就对了。」何老太太赞同地点了点头,「你才多大?哪里会识人?倒是长辈们经历的多,见识的多,选的人倒还能可靠些。」
「但其实我不想嫁人,」素波低声道:「我愿意陪着叔父过一辈子。」
「这才是小孩子的傻话!」何老太太便笑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叔父也盼着将你嫁给可以托付的人呢。」说罢却不再多谈,只与素波说起过年备的东西,老夫人现在已经觉得素波是可以商量的人了,小姑娘机灵得紧,颇有些好主意呢。
又是春节时分,大家也又都重新聚到了一起,虽然每一年的人员都有会些变化,但是素波所熟悉的何家、曲家、仍然与徐家一样留在这里,还有已经见过几回的许先生、诸先生也仍然在文澜阁中。
因每年都在一处,平时也便也有了往来,大家早比先前时亲近多了。
老夫人还是最喜欢素波,与她坐在一处,笑着拉了她的手赞道:「这套红衣红裙还是一套穿着漂亮!」
因为过年,素波便将这一套红衣红裙一处穿了,自觉得红得过了份,整个人成了个红灯笼,当然不是那种大肚的灯笼,而是凹凸有致的美人灯笼,但是老人家的眼光嘛,就是这样的。
其实俗是俗了点,但是,素波也觉得很好看,她毕竟是美女呀!美女就是穿什么都好看的!
素波帮着何老太太张罗着酒席,她如今在文澜阁西边这处已经住了两年多,所有的人都认识了,不只与大家关系好,又与厨房、门上等几处都十分亲近,酒席这般的小事都不在话下。
正如徐家的孝期已经过去,乱世早已经慢慢平复,京中已然一片繁华,而眼下正处于万众瞩目的文澜阁的士人们又与先时不同,更加意气风发起来。
眼下他们自进了何家之后便一直谈起皇上从今天改已经用了五年的建武年号为中元,个个十分地激动,对于桌上的酒菜半分不放在心上。
年号不就是纪年用的吗?素波还能随口说出几个非常有名的年号,什么贞观、康熙、雍正之类的,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用得着这样兴奋吗?
但是素波听着大家的议论,慢慢明白了,原来年号不是随便叫的,而是有着深刻的意义,正是寄托着君王与臣子们的希冀。
「本朝初建,四方战乱未息,自然要以武力平定天下,故曰‘建武’,现在天下初定,不宜再以武力为首要,正所谓的‘虽马得天下,但却不可马上治天下。’是以改为中元。」
曲先生正向大家道:「‘中’者,中兴之意,‘元’者,首要之意,以中兴为要,自然要以文治天下了。」
「正是,正是,」徐叔父听了亦笑道:「中元年号一出,便可知皇上不会再任由那些武官们峙功傲行,而要更加依重文官中兴天下了。」
别看只有两个字的年号,可却有着极深刻的含意,从「建武」改为「中元」,对于文官体系是一个非常好的信号,而他们所在丞相府正是文官集团的首脑,所以对于大家都是好消息。
看着大家都笑逐颜开,素波也笑了。她对于武官也没有好印象,毕竟刚到京城遇到那个要强买自己为奴的邓十九就是邓太尉的儿子,现在自己和叔父在丞相府中,也算是搭上了文官集团的船,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嘛。
正说着,许先生从外面走来,笑着拱手贺喜,大家回了礼,何老先生便向许先生笑问:「这次「中元」两字正是丞相拟定呈上的,丞相一向看中许先生,那日便请了许先生过去商量,想来许先生一定知道改元内情?」
许先生便谦虚地道:「改元何等重要的大事,自然是相府中博学鸿儒们拟定的,我不过在侧服侍笔墨而已。」
曲先生听了赶紧道:「原本草拟年号之时,丞相亦命人传我去正殿商议的,只是那两日我发了病,竟不能起身,错过了机会,还请许先生为我们讲一讲当时的情形?」
素波早认识了许先生,当她初入相府那年,就曾在春节时见过他,十几岁的年纪就进了文澜阁,现在也是文澜阁中最年轻的。又听叔父提过,说他原来是青州世家出身,为人平和,学问高深,极得丞相信任,叔父也对他极为推崇,还请到他到过家里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