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扬一行在二里外下了马,弃了马车。云扬走在前列,手缚荆绳,后头是一干文官武将,护着副棺椁。只在队伍最末,有个女卫拉着辆单人的马车,十分显眼。
“殿下,您看如何?”萧原拱手问道,城下衍云的文官正破着嗓子喊话,说话间涕泪横飞。
“开城门,接降书!”宁王甩袖转身,步伐沉稳的往城下走。城墙上众人纷纷退后一步让路,都以敬仰的眼神看着宁王,那几个官家公子更是崇拜的看着宁王的皇家威仪。
城门一开,两队武将由城门两侧骑着战马鱼贯而出,划出一道笔直的通道来。几个女卫迅速的扫净了地上的积雪,又无声无息的退回了城内。
鼓号响起,宁王率着纱灵一众文官武将踏出了城门。
宁王身披红狐大氅,稳稳走在最前。
两国文官自在那里一个谦逊一个悲戚的作着“交流”,宁王和云扬的眼神第一次对到了一起。宁王是破釜沉舟的志在必得,云扬是放开一切的坦然自若,站在这茫茫的雪地间,两人气势相当。
待到文官唱喏,宁王接过了云扬亲手递过来的降书,这徽州可就是纱灵的土地了!
宁王上前解开云扬手上的荆绳,二人终是靠得近了些。
“人呢?”宁王缓了动作,低声问。
“贵人在马车里。”云扬暗暗回了下头。
“多谢世女成全。”宁王也点了点头。
“云某也望宁王殿下多多成全。”云扬用终于自由了的双手抱拳一举。
“你成全了我,我自会成全你。”宁王说着话,脱下了自己的红狐大氅,霸气十足的披在了云扬的身上,露出了自己玄黑镶金的官服。
自古投降总要弄的如此复杂,云扬为示诚意,只穿了身薄衣,宁王看在小桃的面子上,免了云扬挨冻,要知道他二人还要在此站半个时辰,等文官们交接完毕。只因云扬不可能白降,宁王也要代表纱灵皇室的宽宏大量。
不过宁王脱下自己的大氅披到敌国降王的身上本就于理不合,且宁王还是个待嫁闺中的男子,更是不妥。但宁王行事坦坦荡荡,倒显出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架势来,倒也无人闲话,只说宁王不输女儿家。
“多谢宁王殿下。”云扬先是一愣,可下一刻便展示了一个平时不大常见的笑容来。
“世女为了一州百姓牺牲如此,本王岂能吝啬一件棉衣?”宁王笑笑,接过后面侍从拿来的大氅,是有位兴奋过度的公子从城墙上扔下来的。
云扬的条件很简单,只不过是要求纱灵不能在徽州兴兵事,待百姓以安宁。
宁王的条件就更简单了,只不过不能记载在官方文书中罢了。
城下雪地里的二人嫌文官啰唆,可也只能无奈的在冬日的寒风里展现春风般和煦的官方笑容。
城上一干人等,为自己能见证如此伟大的重要的振奋人心的时刻激动不已,已有多愁善感的抹起了眼泪。
拖拖拉拉半个多时辰,方才烧了云扬带来的那副棺椁,迎了云扬进城,最后那辆马车一进城门便被宁王派的人接了手。
宁王亲自送云扬进了暂住的宅邸便要离去,此时对他来说,亲眼看到完完整整的小桃才是最紧要的。
“宁王殿下且慢!”云扬见宁王去意甚浓,出声道。
“世女今日疲乏,还是早些休息,有何要事明日再说!”纱梓说完转身便走。
“可有封书信,萧……萧将军让云某交给宁王殿下……”云扬挑着眉看着宁王迅速的转身向自己伸出手来。
云扬拿出一张薄薄的纸来,上面黑乎乎一团,显然是墨未干时浸了水,不过还能勉强认出上面的字迹,只见上书四行字——
结发为夫妻,
恩爱两不移。
生当复来归,
死当长相思。
宁王霎时双眼赤红,怒瞪着云扬。
“哦!~~~~~~~云某拿错了!那是萧将军写的‘遗书’,这封才是给殿下的书信!”云扬又从怀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书信来。
“……”宁王未语,一张纸和一叠纸怎会拿错?!可还是接了那一叠书信,默默地看了起来。看了一页又一页,宁王神色不变,只是在最后一张突然看见了小桃的自画像时摇头笑了笑。
“本王饶你一命!”宁王收了书信,不想再搭理云扬,径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