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片房里的玻璃心_作者:zs橙黄橘绿时(12)

2018-11-29 zs橙黄橘绿时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有想到亲见着一对儿师生恋,更不愿相信他们是师生恋——我看着阮南粉糯的圆脸,她那憋了许久终于一吐为快的欣喜挂在眼角眉梢,更显出她话语的不可信。

  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她,在她的脸上我却看到许许多多熟悉的细节,好像在很多时候,在那些我看厌了的熟人那里我可以找到跟她绝似的地方,那些痕迹让我有一种恶心,就像一口气吞了太多汤团而来不及喝汤解腻的那种恶心。

  她也许想让我对这两人产生偏见,与她和许多看不惯又不敢明着说的人站到同一个圈子里,让这种关系成为茶余饭后不能不谈的趣事;也许是易立两个人今天不过闹了点儿小矛盾,外人总是见不惯不符合世道常理的关系,由不得他们不添油加醋地乱说;或者说也许阮南也就是个普通人,没有那样大的恶意,也没有想那么多,是我厌倦了,对她生出不该有的敌意……

  唉,人是复杂的,谁说得清楚呢?

  长发的徐徐之

  我已经在通川一中教了一个多星期的课,说是课多,其实跟以往在云岗比起来还相对少了,也许是因为补课吧。教书更像是例行公事,我都做了七年,即使换个地方,那种年轻人的劲头还是找不回来了,现在周日跟周二空着,我更愿意在这些时候出去走走。

  这里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即便晴朗,也是不够纯净的有色玻璃那样的质感。楼底下靠着公路边停着一辆运钞车,两个全副武装的一身黑的保安擎着枪站得直直的,看得瘆人,我绕得远远地边看边走,走过银行是一家副食店,外面堆着好些特仑苏的牛奶,我蹲下来看,好些快过期了,正要看看别的,那老板娘一句急促促的高声喊叫:“妹妹买点儿啥?”吓了我一跳,好像做扒手被突然逮住一般——她一直潜伏在黑黢黢的店里,这会儿正从玻璃橱柜里拼命想要挤出来,看着怪怕的,我连忙摆着手,一面站起来走开。

  副食店旁边是申通的快递点,很乱,又过了一家移动业务厅,装潢得敞亮些,一眼就看尽了。业务厅旁边是一家奶茶店,店名叫“悠悠然”,我本来是闲逛,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目的地,于是走进店内,打算坐一坐。

  一进店来,发现店门真是做小了,里面径深很长,绕过横亘的柜台,坐的地方相当空阔。我看着粉嘟嘟的玦形沙发座跟深粉的圆桌,一色淡漠粉的墙纸,连着上面粉晶的艺术灯,觉得讶异,在这个城市角落里,装潢得用心是挺难得的,况且客人也实在不多。

  “喝什么?”

  我转过身去,一个留着黑色及肩鬈发的人立在那儿问我:“喝点儿什么?”

  我眯缝着眼睛看,是一个男子,他很高,身形很瘦,逆光站着,只能看见脸庞有棱有角,我“哦”了一声,向他走过去,站在台前,盯着他摁在手底的价单。

  “你是才搬过来的吧?”

  “嗯?”

  “我见过你,”看我抬头怀疑地盯着他,他抱歉地笑笑,“在一周之前,你到我这旁边取过快递,很多东西,你跑了几趟才搬完。”

  “哦?”我注意到他的脸:很高的眉骨和鼻梁,眼睛很深,看人的时候往下一压,像是一种凌人的审视,可是因为眼神的反差,有阴柔的魅力。我以为床头柜那张相框里的脸就是很好,可是依旧没有办法不注意到这个人的脸,他约摸有三十岁,这是从他凛冽的眼睛里面看到的,像是狼又像是狐狸的眼睛。

  “当时我很想帮你搬,可是见你轻而易举地把箱子举起来了。”他这样说,我脸上一热。

  “这里的人我都很熟,你以前没有看到过。”他嘘了一下眼睛,“是西罡学校新聘的老师?”

  我打量着他,觉得奇怪。

  “问我这个干什么?”

  “哦!我没有故意跟你搭讪的意思,更不是坏人,我在这里开店已经有五六年了,”他笑着用手指点一点价单,“喝什么?”

  我感觉自己问的话有些生硬,又听他这样说了,不好意思起来:“你是老板?”

  旁边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女人用手擦了擦围裙,瞥了我们一眼,我留心到了,便又问:“这是老板娘?”

  她长得马虎,我这样问都觉得心虚得很。然而他很干脆地回答道:“当然不是。”我看见那个女人又盯了我们一眼,他带着嘲弄的语调跟我继续说道:“其实我也算不得什么老板,要说起老板娘……”他勾了一下嘴角,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我就算是老板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