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郑燮你的专用座位被占了,怎么办啊。”田恬指着三排最中间的位置笑道。不能不说说郑燮的这个癖好,熟悉她的人都知道的——三排最中间,视野最好:看黑板距离正好,不用离老师太近,时不时还得接受老师的口水洗礼;也不会被前面的人头挡住,给自己提供一个安适充分的睡觉理由。当然最重要的,也是郑燮没有说与其他人知道的,她喜欢那种被簇拥的感受——尽管大多时候她又会厌烦,但这个最当中的座位让她产生的一种‘大将君临四方’的感觉是很上瘾的。
以往在那个学习成绩即一切的西罡学校里,她有选座位的特权,因此她坐了三年的三排中间:大家也并不羡慕,毕竟这是一个危险的位子,老师极喜欢抽起来回答问题的。
“怎么办呢?”大家都看着郑燮笑,田恬笑得尤其腻人,她是头一个虎视眈眈的,总觉得看不惯某些人一直是众人簇拥的中心,她提出这一句就是要别人都看看她当众改变这个持续已久的习惯。她觉得自己挤得牙床麻麻的,这叫做笑——一发现自己笑起来格外甜格外迷人,她就时时刻刻准备着露出白亮亮的两排牙。可是她心里有种痛快的前兆。
“怎么办呢?”郑燮扫了她一眼,一边喃喃一边面无表情地把那桌上放着的包提起,扔到后一排的位子上,然后面不改色地坐了下来。
“愣着干嘛?颜妍,你坐我左边吧?”她很带点儿戏剧性质地处理这个问题,其实有一点故作轻松的意味,她并不是自大狂一类的人,可是不知道什么缘故,她就偏偏要骄矜一下,觉得皮这一下有点儿心慌慌的快乐。
……
“这么霸道啊~”
那个单眼皮,眼睛尖尖长长的少年,应该来了有一会儿了,只是站在一定距离外看热闹,此时就很不客气地抢先坐了郑燮右边的位子。襄思撇撇嘴,戳戳他,然后歪着脑袋冲他讲:“嘿,那啥,起来。”
“你来得可真早。”郑燮很平静地刺了他一句,并没有马上数落他的厚颜,显然他的一举一动在她眼里都是合情合理的。
“你毕竟是第一名嘛!总要早点儿来接受万人的膜拜,当然不能像我这样拖拖拉拉的了。”禹霖用膝盖试着顶了一下桌子,满不在乎地反驳她。郑燮咬牙剜了他一眼,但他没看到。“你可不能坐在这儿。”她说罢指指襄思田恬,两个闺蜜还没坐呢。
“她们俩只能坐一个,你选哪一个呢?你肯定是要为难的,这下我都给你解决了,你还计较什么?”他抬头朝前排扬扬下巴,冲田恬她们微微笑道:“前面挺好,你俩坐前面去——颜臻还能坐你俩中间哦~”他捏起右手的食指尖与拇指尖,有意地做了个收拢的动作,说话音调暧昧,给人一种话里有话的感觉,不过大家都了解他,习惯了他这样的调侃,虽然不免被翻一顿白眼,但禹霖跟郑燮有多铁,已是公认的事实,郑燮说着说着叫他让开,可是并没有进一步的举措,以一种随他便的态度叫周围的朋友掂量着亲疏,自个儿看着办——他俩毕竟从幼儿园一直同班到现在,谁都懒得跟他争论。
平常
“禹霖,暑假没见你,”颜臻把一只手臂撑在郑燮桌上,另一只手垂在田恬肩旁,有意无意地拂弄她领子上的饰带,“听说你出去玩啦——”
“你跟郑燮暑假在一块儿?”
颜臻笑着点点头,没有多说,可是禹霖脸上闪过一丝不快,盯了他一眼,把头不屑地转开,凑到郑燮脸边问了一句:“是吗?”她又剜他一眼,一言不发。颜臻撅撅嘴觉得没趣,就着板凳的一条腿旋转回去,不再搭理他们。
“喏,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禹霖把头凑得很近,声音却不小,掏出的物件摊在手里,脸上一副等待表扬的神情。
去了省城考完试回来,禹霖就跟父母去苏杭一带玩儿去了,说是犒赏儿子考试辛苦,实际上是两个大人想要放松放松——他们算是郑燮见过的父母里面最为开明的了,年纪不小,却都爱开玩笑,表面上互不相让,实则恩爱秀不完。
郑燮知道他每每出去旅游都不会忘了带礼物回来,这是他的礼貌,是打小的家教——她就没有这样的教导,哪怕是她愿带呢?她也没有那个机会出去。一直以来她都默不作声地嫉妒他,可是他不知道她的心思。在云城生活了十五年,她还什么别的地方都没去正正经经玩过呢,尽管嘴上说着宅,可是连自己也知道是酸酸的维护,是自惭形秽的。她心情并不好。但看他亮晶晶的眼睛,立即就联想到长大了的哈士奇那可恶又可爱的脸盘子,不想扫他的兴,就凑近了看:却是一张带穗子的玉片,镂空的雕了花,玉色里隐隐一抹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