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片房里的玻璃心_作者:zs橙黄橘绿时(75)

2018-11-29 zs橙黄橘绿时

  一点一点靠近

  十月末的早晨,秋凉扑向街道,肆意停留在每个不起眼的角落。从早上洗脸水的湿冽,从清风拍到脸上的清润,从迟迟不起的初阳,从不小心卡进头发里的细碎落叶里,迟钝如人类也终于感知到了秋意,浓浓的秋意。在不经意之间,换了季节,而匆匆辗转的行人恍然大悟得太晚。

  深秋是云城最美丽的季节,因为这里沿街挨户种满了血皮槭,这里海拔不高,风景寡淡,但红灿灿的叶子还是给小城平添了魅力。因为气候不甚适合,这些树长得都不是太好,平常季节看是没有特点,甚至可以说有气无力的;只有当叶子转红了,满街满巷铺出来的时候,才有看头。而这时节,风一转往几个月燥热面貌,变得凉润润的,虽然外地来这儿的人时常抱怨这无孔不入的湿气,但本地男女老少是欢喜这种凉意的。

  云城一中也趁着金桂尚有余香,把运动会热热闹闹地办起来了。

  操场在这个时候发挥出它的功用,平时旷无一人,此刻却是团团围定。外圈留出深红的跑道,里面绿色的板块也是这里一团那里一块,人头很不匀:有些地方,三三两两,掰着指头都能数得过来,有的地方就看见外围的人拼劲全力地挤也不能够探进半分;有的地方男孩子你勾着我的肩,我开玩笑地猛拍一下你的屁股,那么多人,哪里管你雅不雅,谁注意到?有的地方,一望过去乌压压的黑色脑瓜,后面跳着或长或短的马尾辫儿,那儿传来的声音就尖而细,还有些做作的软嗲嗲的娇嗔。而主席台上的吼叫通过环绕操场的扬声器之后,只保留了鼓劲儿的粗声粗气,而完全听不见念的是什么。真不知道那几个播音站的姑娘还在一堆纸片里面挑来拣去的干什么,念啥不都一样吗?

  这都是在看台接近比赛场地的位置才会有的印象,郑燮一融入到人群里就什么别的都感知不到了,只是耳边一味的吵嚷。她是下来寻襄思的,她不见有一会儿了,说好的交运动会的稿子,她不动笔就得全靠郑燮一个人写了,这么多人,上哪儿找去?郑燮知道不可能找得到,只一味在场上晃荡,她不去人多的地方打挤,觉得那样太受罪。

  她沿着一百米接力的观看边线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手里面擒着薄薄一叠用蓝色夹子夹住一角的纸片在裤缝边甩前甩后。眼睛是盯住待跑的选手的各色衣衫没错,却看得出来心思不在那上面,甚至都没在稿子上面。这一头一排竿子里倒了一根,落到地上声响不大,但却惊得郑燮心下一动,她下意识地去搜寻把竿子碰歪的选手,忽然又反应过来刚刚那一队早结束了,现在还准备着呢,并没有人在跑。她鼻子里面轻轻哼唧一声,低下头去,拿那叠稿纸拂了拂耳边的碎发,风很大,一会儿又吹乱了,拂它并没有什么用处。

  “你在这儿绕圈子干嘛?”

  郑燮没有防备地被一只手揪住后肩衣服,她诧异地回头去看,就是那个喜欢微微歪着头、用笑容把脸上的对称感完全打破的男孩子。徐徐之今天没有穿他标志性的破裤子,而是换了一身运动服,显得清爽许多,而且更有些男孩子的壮健。

  “你怎么来了?”郑燮的第一反应是他很少来学校,运动会这样的闲暇他更应该躲开玩儿去才对。她还被这个人揪着领子,像一只犯错的猫,背对着扭着头。徐徐之一副惊讶转为嫌弃的表情,他的手绕了个圈儿让女孩子转过身面对着他,一脸不赞赏的愤懑。

  她猛地想起他是参加了项目的,还是她拉的人呢,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给忘了——”

  “你能记得什么?只有‘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吧?”徐徐之白了她一眼,恰好看到她带有笑意和歉意的一双眼,她是在笑:“原来你还能记得这个呢,平时都不来上学……”他无所谓别人怎样看待他的学习,他任意惯了,觉得用不用功轮不到旁人指摘,可是他这会儿没有想到这么远,他心烦意乱地把她手里的稿纸夺去胡乱翻了两下,觉得无趣又丢还给她。

  “我看见你有一会儿了,不跟你那些好兄弟姐妹们一起,跑到这儿来来回回兜圈子是什么意思?”郑燮待要告诉他自己是来找襄思要稿子的,又听见他说:“这又是你的新乐趣吗?”,她转念一想,自己跟他辩解干什么呢?跟他说什么都算作白说……

  “我无聊啊。”她最终决定这样回答他,虽然敷衍,而且传达出一种“我并不想和你把话题继续下去”的意味,但那个男生却出乎意料地笑了:“你才不是无聊呢,让我猜一下——”他脸上的茫然的焦躁消失了,凭空出现一点儿狡黠,“你是来看帅哥的,是不是?”郑燮鼓着腮帮子把嘴巴封起来,她那么没见过帅哥吗?好像也没有自信得可以反驳,她眼皮轻微地跳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