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落崖时受了点皮外伤才对, 应该很快痊愈才是。她记得她没有伤他太狠。
他只在那次提了一句,态度也没多重视, 之后便对此只字不言。若不是安深蓝偶然看到他身上的伤痕,也不会想到他是真受了重伤。
安深蓝不是会遮遮掩掩的性子,直接走了进去,挑眉问道, “你受伤了?我怎么不知道?”
此时顾离亭正裸着上身, 和她上次情况差不多,只是当时他看到的只有背面,她却是真真切切地把他看完了。
顾离亭神色如常地披起外衣, 动作自然,没有丝毫凝滞,只有薄薄的耳垂悄悄染上一层红色。
安深蓝索性坐在他旁边,不以为然:“没事,我们扯平了。”
云淡风轻的语气。
顾离亭皱眉,这次除了绯红的耳垂更红了,连脸上都有所波及,不知是恼的还是羞的。
他不打算理会她,穿好衣服就准备出去,却被她从前面挡住。
随着伤势的好转,她的武功即使没有恢复十成十也有七八,因此她这个动作流畅得过分,整体做起来快得几乎能看到残影。
等到回过神来,她已经出现在他面前,扯着他鬓边的一缕墨发在手里握着,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顾离亭这才意识到,即使是那天崖上的对战,她也是没有出全力的,这个认知让他心情瞬间沉了下去。
他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安深蓝依然笑着,人畜无害的模样,语气却比前几天多了不容拒绝的感觉,和她给人造成的气势恰恰符合。
“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受的伤而已。”
他不说,一来是为了给她造成一种他伤势不重的错觉,让她对他有所忌惮,才不会随意妄为;二来,他是真的没把这点伤放在眼里。
他唯独没有想到,她会在他为自己上药的时候闯进来——他记得自己是嘱咐过她的。
更没想要安深蓝当时应得果断干脆,转身就把自己的承诺扔到九霄云外,毫不留恋。
安深蓝还在等着他开口,似笑非笑地盯着被她扯到手里的头发在看,见他陷入了沉思,将手里的发缕用力一扯。
顾离亭侧目看她,往后轻轻一退,发缕跟着他的动作一起脱离了她的掌控范围。
安深蓝抬起眸看他,她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又缓缓道:“放心,如果我真的想要害你,早就在醒来的时候就杀了你了,又何必把你拖进山洞?又何必等到现在?”
这话倒是不假。
“或者,等价交换一下,”安深蓝托着下巴,思索片刻,“你告诉我是什么情况,我帮你报仇如何?”
顾离亭虽然脱离了名门正派的身份,现在还在和魔教教主同生共死,但到底是从小灌输的观念还在,他并不是会恩将仇报的人。
因此他在有机会杀了她的时候犹豫许久还是下不了手,更是在这几天里有意照顾。
但知恩图报并不包括他需要满足她的好奇心。
顾离亭仍没有诉说的欲望,只是轻描淡写道,“一点小伤而已,不会影响正事,你不用担心。”
安深蓝扯了扯嘴角,第一次冲他露出个冷笑,“不会影响正事……本座十分欣慰你能这样想。”
安深蓝不是傲娇的性子,因此她不会发脾气,她更不软弱,因此她也没有嘤嘤嘤着跑出去。
她只是特别冷静地抽出了长剑,梗在顾离亭脖颈间,语气如同和朋友聊天般亲近柔和,“本座很伤心,本座第一次主动关心人……”
她又笑了一下,笑容甜美,如同浸了蜂蜜,无比温软可亲的语气,“……不过本座一向宽宏大度,给你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说吧。”
“宽宏大度?我记得你把和你竞争教主之位的七个魔使杀死后,扔到了后山的乱葬岗任虎狼啃食。”
安深蓝接着笑,“不,我怎么会做杀死他们的事呢?我只是挑断他们的手筋脚筋扔到后山,绝对没弄死,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被啃食干净而已。”
“不好意思,跑题了,可惜这里不是我魔教,也没有后山和虎狼,不过应该也差不多。”
安深蓝笑着,凉飕飕的语气。
顾离亭垂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剑,此刻那剑正在一点点深入他的脖颈。
他此刻无比的平静,并不是看淡生死,而是觉得她并不会真的动手,只要还她想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