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纷乱错杂着，由近及远，一点点地远离他们的方位。隐约可以听见“右护法”“誓死跟随”之类的词句。
经过一刻的诡异的寂静，又开始纷乱起来，却是只剩下客人和店家的声音。
她这算是，被抛弃了吗……
顾离亭下意识地看向安深蓝。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安深蓝神色不变，只是眼里闪过一抹嘲讽，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字句，缓缓开口，“我早就猜到了，我们刚进城的时候就知道了。”
顾离亭顿时了然，“谷雨的事……”
安深蓝看他一眼，略点了点头，“嗯，是他们干的。”
她神色如常，却让他看出来一丝苦涩，她垂眸眼睫颤了颤，轻轻掀开眼睑，语气毫无波澜，“我一心想杀谷雨，而他们一心想要改邪归正……”
她停了一下，“在之前我们达成了一个协定，只要我杀了谷雨，我便不会再管他们的去留如何。”
“当时我就猜到了，等那天真正到来的时候，魔教恐怕就不再存在了。”
她唯一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连这段时间都等不了。
顾离亭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他曾与安深蓝交过手，也曾在武林盟会上和谷雨切磋，对两人武功如何也算清楚。
以她的实力，杀了谷雨并非是困难的事，甚至十分轻易。而她却一拖再拖，拖到如今，拖得再没有了亲手为师父报仇的机会。
她不是不想复仇，只是想用这种方法延缓魔教分裂的时间，毕竟这是她师傅留下的唯一东西。
安深蓝呼出一口气，“魔教……”
她像是不想说出那个词一般，略一停顿，“……反正只是迟早的事，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呢?至少让我亲手杀了谷雨啊。”
她在试图让自己的语气轻描淡写，却还是流露出浓浓的不甘。
顾离亭沉默了片刻，面上表情有些复杂，像是有许多话想要出口，却只是道，“水好了。”
安深蓝看向他。
她说她不需要同情，他便不去说，她不需要怜悯，他便用最平常的姿态面对她。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只是，还是不同的。
她转头看过来，眼里的那种理所当然的倨然没了，傲慢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最深的迷茫和无奈。
顾离亭只觉得像心脏突然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一般，只是一瞬的刺痛，很快逝去，却因此带来了难以压下的涩然。
他把水递过去，别开头。
这个动作是他最常对她做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对她厚脸皮的无语，或是他尴尬和无措。
这是第一次，因为不忍去看。
他有想过，如果她要回魔教的话，那他该如何抉择。
他没有就这个问题得出结论，却最终意识到，对他来说这并非是抉择，无论是魔教还是其他，他都会愿意陪她，只要她想。
但魔教到底是有所不同的。即使他现在无牵无挂，也无法让他对进魔教这件事毫无芥蒂，毕竟十几年的耳濡目染还在。
魔教破裂对他来说应该是件好事，他不用再有任何的不自然，也不用为辱没父母的名望担忧……
但他不想看见她这个表情。
安深蓝回了神。缓缓牵动嘴角，勾了个稍浅的笑意，接过瓷杯，轻抿了一口，“温度正好，经常做?”
她语气里的调侃一如既往，让他稍微松了口气，“没人会让我做这种事。”
她看他一眼，眼底浮出笑意，把原来的苦闷沉重冲淡了些，“以后就有了。”
她说“以后”。
顾离亭不去直视她的眼睛，压下弯起的唇角，努力让语气显得波澜不惊，只淡淡应了句，“嗯。”
以后这个词很难不让人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爱上了留白式结局←_←
嗯，反正还有一个世界就完结了，然后就能写番外了。
附最后一个世界的短介绍：
骑士不高兴，
并不是因为公主太能作，
不，更不是因为她总撩他。
第73章 骑士不高兴1
记忆传过来的时候, 安深蓝还有些愣神。
巨大的银白色吊灯, 雕刻着复古花纹的罗马柱, 翩翩的男女在其中穿行，优雅并矜持地点头浅笑, 指间随着动作闪过一点细碎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