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看,下雪了呀。”
“看见了。”
“雪下得不大,您在书房里也坐了半日了,何不出去走走,舒展一下筋骨,或许回来思路会更清晰?”
更主要是,今日雪虽不大却能渐渐堆积起来,又没有深冬那样寒冷,很是难得。
他写字的笔停住了一瞬。啊,差点忘了,他是个人类,就在我以为他要讥讽地反问“出去做什么?出去淋雪吗?”的时候,却见他写完这一页的批注,竟放下了笔起身。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有人看吗?没人看搞不好要坑了呀
☆、莲池
做鬼的好处就是,感觉不到寒冷,也不~会~被~雪~淋~
我在他周围转着圈,身体被寒风吹得飞起,感觉自己跟飘忽的雪片一样飞舞着。幸好他看不见我,不然估计眼睛都得被我绕花了。
夫君没有打伞,披着件白色大氅,静静地走着,侍从们被他打发在后面远远跟着。做人就不一样了,细碎的雪片积在他的帽上肩上,绒球似的缀在他乌亮的发间,还有落入他衣领的,想来定是冷得很。
不过他看上去恍若未觉,一派镇定地缓步前行,若有所思的目光淡然落在远处。唔,他向来是任凭疾风骤雨加身也能面不改色的性子,更不必说这一点纷扬小雪了。
薄薄一层积雪覆在花坛草地上,宫墙瓦片上,还有那些落了叶的桃树杏树颤颤巍巍的枝冠上,举目所及之处,金红夺目的砖瓦皆被这一片纯白的落雪埋藏了起来。
所谓景美人更美,我被这素净与繁华交融的宫廷盛景,以及身旁独揽这座宫廷这片繁华的俊朗男人攫住了双眼,陶醉其中,甚至好长时间都忘记了去烦他。
忽听身旁的男人道:“你让我出来的,怎么又不说话?”
我停住了追随风雪放飞自我的舞步,转头瞧他。
头顶“扑簌簌”一声,是灵巧的鸟雀扑腾翅膀飞向灰茫茫的天空,带落枝头一簇莹白的雪堆纷纷坠下。
“陛下,我听闻您的骑射非常厉害啊。”
他扬眉示意继续。
“传言说您练习箭术时,曾在大雪纷飞的天气射落过空中飞翔的小巧麻雀,小人敬仰已久,今日雪这么小,想必更是难不倒陛下,何不让小人见识一下?”
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定定地看了雪地中那句话许久,仿佛有一瞬间的失神,方才淡漠悠远的神色已消失无踪。
何其相似。
曾经,也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陛下,既然您就是那位尊贵的陛下,我听说您曾在大雪纷飞的天气射落过空中鸟雀,小女子倾慕已久,何不让小女子见识一下?
眼中挂着盈盈闪亮的笑意。
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看到了。
“陛下?”
“……”
“陛下不考虑一下吗?”
“……”
我见他许久不说话,估计他也不想理会我的请求,肯定是习惯性把我当耳旁风。
不过我是真的想看啊。当年就很想看,可惜是春夏之交,没这机会。
正思考着,要不要想个办法要挟他一回,一偿宿愿,却见他提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去的是我住过的旧院芷荷宫。
小小一间宫苑,也已遍地被银白小雪覆盖,让人早已无从窥探过去主人所留下的痕迹。
剩余的,不过是幼童和零星几个宫女而已。
他倒是真重视自己这个儿子,时不时总要来看一看,即便政务再忙,也不忘时常过来亲自教导他,查阅他读书识字的进度。
小男孩由宫女领着,跑到雪地里玩耍。
但这回他却只远远看着,并未走近。
我飘过去一些,见那本就圆滚滚的小家伙被白色小袄层层裹着,看起来更是小雪球似的一只,在白色雪地里尤其可爱。雪下得小积得不厚,他却非吵着要堆雪人,宫女们只得帮着把雪攒起来,小小的身子在雪地里站不稳,时不时吧唧跌一跤,也不知是他堆雪还是雪堆他。
所幸穿得厚,个子本也矮,摔来摔去也就是在雪地里滚来滚去而已。侍候的宫女相当贴心,时不时把男孩身上快融化的雪拂去。玩了一阵,又温言劝哄着带他进去取暖换衣。
我忽然想起,夫君的母妃早逝,先帝忙于国事又妻妾子嗣众多,从不关心后宫之事。他童年之时怕是丝毫不曾享受过此种乐趣,不仅要忍受来自其他宫人的欺凌、兄弟的威压,还要日夜勤学苦读不容懈怠,才可脱颖而出,继承这沉甸甸的帝位。那些来自亲人的关爱呵护,他应该也从未体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