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的确,少了这第一勇将,云国的实力大打折扣,即使开战,要取胜大约也如扑灭煤炭堆里的几点火星子那样容易。
刺杀云枞原先也有人提过,算是个冒险的法子,因难度太大后果难测被立即否决了。如今证明提这法子的人不是没有道理,唯一与那人预计不同的是,皇帝陛下亲自把刺客暗杀的事做了。
是该赞他不辞辛苦还是身手不凡一举成功?我面无表情地想。他这么做,所冒的风险难道不是更令人心惊么?有脑子的君王都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来。
如果不是因为特意要将我带出来,我敢肯定,十之有九,他原本并不想去刺杀云枞。
想到这里,忽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救治我是不是要耗费你一些精力?不必救我了,小伤而已,过两日自然便好了。”他轻声道。
没错,从刚才起我按在他胸前的手就没移开过,连大脑放空神游天外之际,手上也下意识一刻不停地为他注入灵力,从未间断。这着实让我有些佩服自己。
我倒不觉得胸前划拉那么深一道口子是个“小伤”。话说他这么漂亮的身子,血淋漓一道伤横在那里,搞不好还感染发炎什么的,多么暴殄天物啊,他不心疼,我还舍不得呢。
“我说,”我镇定地问他,“陛下不会是因这凉妃娘娘生得动人,就忍不住心动了吧?”
他闻言愣了愣,接着淡淡笑了笑,缓缓摇头。
我正想再问他,他却神色有些复杂地道:“我知道你我人鬼殊途,你心思也未必在我身上,对我恐怕是另有目的。长久的我不会去想,但你……既然曾经已是我的人了,我不会把你让给别的男人。”
谁、谁是他的人了?就算活着的时候是,现在我已是鬼了,我才不属于他呢!
他轻轻一笑,“我这么说很可笑是么?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为了一个处心积虑要谋害我的人……呵,谋害我的鬼,说出这样荒诞无稽的话。”他轻叹一声,幽幽看了看我,“竟然会为了你,恨不得连命也不要了。”
我一时晃神,身子颤了颤,手上一不小心按得重了些。
“嗯……”他痛楚地轻哼一声。
我像被烫着似的松开手,声音不稳地随便嘱咐了句“差不多可以了,你自己先休息”,接着逃避凶邪一样慌不择路跑出了房间。
门在身后“砰”一声匆忙关上。我背靠着墙站在房门边,脱力地慢慢滑坐在地上。
他预料的还是差一点。用灵力为他人疗伤,不仅耗费心神,而且损耗十分厉害。打个比方,就跟人类取自己的血去救重伤失血的人,是差不多道理。并且我法术本领低微,许多转化之法不甚精通,只能拼命地一个劲把自己的灵力注入他身上,实际效率并不高。
渡了大量灵力给他,我有点像活着时两天两夜没吃饭似的,头晕目眩得厉害,且四肢酸痛完全使不上力气,根本无法站稳。昏昏沉沉坐在门口歇了一两个时辰,才觉得稍稍恢复些许,扶着墙可以站起来。
我轻手轻脚推开门进去(本来也使不上力),慢慢关上了房门。尽管用灵力为他治愈了伤口,但失血过多是事实,他身体仍是比较虚弱。在床上躺了这么些时候,此刻已沉沉睡去。
所以,现在是怎样?他居然玩命地喜欢上我这么一只魂灵?
我后退几步,在圆桌边坐下来,一手支颐,侧头看着他。
那人为我受着伤,毫无防备地,甚至十分之虚弱地,躺在我的面前。
是,他喜欢上我了,而且很有些不可自拔的趋势。尽管不太明白他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会看上我,也不确定他对我的喜欢能够持续多久,但显然此刻他喜欢我正喜欢得紧。按他以往的种种劣迹,我想,我最该做的事是先将他勾引到手,把他捧在手心里,在他正沉浸于情爱的蜜糖里时,再狠狠将他抛弃,玩弄他于股掌之间,那样才算是报了当年惨遭他辜负、含恨而死的血仇。
然而我现在……
我现在其实……只想躺到他身边,轻轻碰一碰他的脸颊,听他再用那低沉温柔的声音对我说几句话……
算了,他既然睡着了,旁的事情还是明天再说吧。
忘了正常人类的身体需要睡觉,昨晚又灵力消耗过多疲倦乏力之极,一个没注意,竟趴在桌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