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尚璟有些诧异的睨了叶洵一眼,见那丫头一脸茫然,瞬间冷了脸色,对高公公吩咐道:“把娘娘送去藏书阁,不把诗三百抄十遍不能离开。”说罢一甩袍袖,扬长而去。
叶洵有些呆愣,站在原地默默呐喊道:“我又哪里得罪他了?我上回不是说了我最烦抄书了吗?他诚心的吗?”
高公公擦了擦额角被吓出的汗,小声道:“陛下向来性情好,如此面色不愉,还是头一遭。娘娘还是切莫再生事了。”后宫前朝谁不知道,这皇上就是个笑面虎,从前还一边笑得岁月静好一边手起刀落整死了南国公,贵妃娘娘几句话就把皇帝惹得假笑都笑不出,倒也是个奇人。
叶洵苦兮兮地待在藏书阁里,旁边高公公给她研墨,独留她一人对着诗三百大眼瞪小眼。其实她也不是不识字,江湖话本儿看得多了,《论语》《弟子规》什么的也是罚抄过的。奈何诗经里笔画复杂的字儿太多,叶洵的书法本就是闹着玩儿的,这一遭,笔画稍复杂的字便写的老大,突兀的杵在一排字之间,把别的字儿都挤得没了去处。
折腾了半晌,也没抄出几首诗来。
“要是叶汀在就好了。”叶洵小声嘀咕着。
远处正心急如焚地等着宫里消息的叶汀无端打了个喷嚏,有些莫名其妙,暗瞟了一眼门外,见云绣还未回来,方才慢悠悠地把暖炉又抱在了怀里。
且说这边叶洵琢磨着到了晚膳,高公公肯定会放她走的,为了拖延时间,就拿毛笔在墨水里左右滑动,饱蘸浓墨,闹得高公公也无法在研磨。两人一人持笔一人持墨方,压着手腕儿于砚台方寸之间交手了十来招。直到高公公实在看不过去,主动放下了墨方认输,叶洵才拿起笔准备开始抄,然而还没来得及落下一个字儿,就先滴了一大块儿墨痕在纸上。
到了晚膳的时辰,叶洵也只抄了三十来首,她可怜巴巴地瞅着高公公,岂料高公公谨遵圣旨,说什么也不让她走。
“民以食为天啊。”叶洵捶桌道。
高公公也不言语,只是面无表情地静立着,假装自己是樽雕像。
叶洵佯怒道:“你不是那威风凛凛的飞影吗,怕他皇帝干嘛。”
高公公赔笑道:“因为纵观整个飞影,没有一人比武能胜过皇上。”
叶洵:“……”
“那是因为你们都怕他。”叶洵忍着腹中饥饿,赌气道。然而回想了一遭秦山的遭遇,又闷闷不乐地拿毛笔戳着宣纸道:“好吧,我承认,你们皇上功夫确实不错,可以和本姑娘相提并论了。”
然而狠话放了,经书也终究还是要抄完的,那糟心的皇帝陛下先前刚一走,就不知上哪儿飞出一队侍卫来,一路跟着她到了藏书阁,又候在外头。
单挑她行,群殴……怕是有点困难。
叶洵暗道,皇帝陛下也是太看得起她的功夫了,宫防都不要了,专派一堆侍卫来看着她。
到了夜深时,叶洵实在是有些乏了,再好的精力也抗不过抄书的无趣,她和诗经里缠绵悱恻的诗句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儿,突然福至心灵,想出个解乏的法子来。
“欸,高大哥,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女土匪也不例外。
“娘娘怎么这么问?”高公公抬头,眼神一闪。
“哇!有的对不对,我看出来了,你刚心虚了!”叶洵自打问了这个问题,就一直盯着高公公,这回让她发现了个大宝藏,内心的八卦之魂不由得生发出来。
“确有一人。”高公公神色有些落寞地点点头。
叶洵好奇道:“那你与她成亲了吗?”
“不曾。”高公公笑得有些勉强道:“奴才不能人道,她嫁于我,能有什么好盼头。”
叶洵这才猛地想起,眼前这个男人,与旁人是不同的。后知后觉的叶洵突然察觉出了一丝残酷来,这一遭见着高公公的神色,叶洵不由得心怀愧疚,带着歉意地开口道:“对不起,高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高公公露出个有些温暖的笑来,道:“无妨,我知你不是有意,而且也,不算伤心事。她如今也过得很好。若是你不提,我已经许久不曾想过她了,宫里头的日子乏善可陈却又一日不敢疏忽,遗忘,倒是成了最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