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咬住了嘴唇。
盒子里面是一个漂亮精致的核雕。
仿佛玲珑球一般,薄薄的一层外壳内,是错综复杂的构造。
透过镂空的花纹,从各个角度看进去,球体内都是一个个形态不一的小人,在小隔间里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惟妙惟肖,栩栩动人。
但整个雕刻作品,才不足手掌大小。
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完成的,甚至无法估量这一个艺术品的价值。
这份礼物太厚重了,这是个有价无市的孤品。
她本能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送你什么,我做的小玩意,希望你喜欢。”季奶奶轻轻用手指碰了碰姜谣的手背。
她当然喜欢,她太喜欢了,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您不用送我东西,您好好养身体,将来还要参加我和季老师的婚礼呢。”
姜谣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她意识到,这也是个奢望了。
但季奶奶却并没有那么遗憾,她努力转过头来,朝门外看了一眼。
“他爸妈性格冷,要求严,我管不了,他性格也变冷了。”
“小时候我逗他开心,他也很少开心。”
“好多年没见他了,我看他更深沉了,像有心事。”
“他不太好玩,辛苦你了。”
季奶奶拍了拍姜谣的手,担忧的看了她一眼。
姜谣的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
至始至终,季奶奶没说一句希望她照顾季渃丞,担待季渃丞的话。
“我看见你啊,我就后悔,当初没能教的他更热情一点,你肯定吃了不少苦。”
“辛苦你了。”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轻的几乎快听不到了。
姜谣眼前模糊的看不见人,她朝着床头的方向,喃喃道:“我特别...特别喜欢他,我不辛苦,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谣谣......”
季奶奶有点太累了,她握着姜谣的手,缓缓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没再醒过来。
当天晚上十一点,心跳彻底停了。
朱涵和季校长在一边守着,有种虚脱的疲惫。
但挣扎了两个月,老人总算是解脱了。
季渃丞看着空荡荡的床铺,已经被换了新的床单,整理好了所有再也用不到的东西。
他心里也空荡荡的,说不出什么感觉。
难过,遗憾,失落,还是释然,好像都不是,就是一片空白,也没有想哭的冲动。
姜谣是唯一一个目送着季奶奶的被车推走的人。
她站在空旷的走廊上,看着渐行渐远的人消失在楼道口。
她手里还捏着那颗异常珍贵的核雕,捏的有些紧了,镂空的花纹印在她的掌心,有些微微的疼。
那一瞬间,她清楚的意识到,心里的乌托邦碎了。
第75章
从国外回来, 姜谣妥帖的把那枚核雕收藏在了床头柜的最里面。
不会经常看到,但却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季渃丞似乎能比她更快走出悲伤的情绪, 回来之后不久就投入到实验工作里面。
由于某些特殊原因,他们本来的工作量变成了两倍,容不得他给自己时间回味了。
实验室里,季渃丞操作着精密仪器,伸手推了推眼镜片, 目光注视着仪表盘。
博士生们的工作要相较他轻松许多,一边誊抄着数据, 一边闲聊。
季渃丞不会阻止他们聊天打趣,做研究本来就是辛苦和枯燥的, 能苦中作乐, 也是难能可贵的品质。
“对了,我从家带了不少牛肉干, 到时候放在办公室, 你们随便吃。”
“哇这么棒,牦牛肉很贵吧。”
“还行, 我奶奶自己腌的,我从小就吃, 特好吃。”
“羡慕你啊, 回趟家还能顺回来一堆好吃的,不像我, 都是往家里带。”
“我奶奶疼我啊。”
季渃丞有一秒钟的晃神。
他不是刻意听博士生们谈话的, 只是避无可避。
没来由的胸中一阵憋闷, 眼前模糊了一片。
他从来没有哭过,只是这一秒钟突然有些压抑不住。
因为他总算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人了,她再也不会出现了。
人力卑微的就只有逆来顺受的权利。
实验仪器突然发出啪的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