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背对着她的少年轻叹一声,低下头沉思了几秒,最后道:“师姐你若是出于同情或是怜悯,那还是等我把交代给你的事情说完你再决定要不要帮我吧。”
淳烟不解:“你既然会找我,那我就一定帮得上忙,那为何要拒绝。”
“好。”说完公玉鸣吞了口口水,转过身,单刀直入,“我要你查九皇叔。”
公玉鸣说这话时的态度太过自然,就像是吃饭要生火,洗澡要烧水一样,仿佛他口中的想要调查的人跟他毫无瓜葛。
是皇权湮灭了人情么?
淳烟听得神情微动,身子却很诚实,直接站起身问了一句:“你九皇叔可是南禾王爷?”
公玉鸣点了下头:“不错。”
“调查什么?你怀疑先皇先后的死因另有隐情,还与王爷有关?”
“对。”
“可是找到了证据?还只是你的猜测?”
不知道为什么淳烟很确定公玉辞肯定不是做那种阴险狠毒之事的人。
公玉鸣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笑:“看来你和皇叔相处没多久,倒是对他很了解啊。”
淳烟这会儿急了:“说重点!”
“是有人甩给我的证据。”公玉鸣似乎有意吊着她,说话温吞起来,“朕自然是相信,皇叔的为人。”
他来回踱着步子:“也相信皇叔和先皇先后的情谊。此人把矛头指向皇叔挑拨离间的可能性更大。”
“然而——”
“然而人心难测,你又怕万一?”
“对。况且这事牵扯南禾王府,纵使和他没关系,想必也和他府里的人有关系,他不便插手。所以我希望师姐能帮我暗中调查此事。”
公玉鸣说完朝淳烟鞠了一躬,又道:“拜托了。”
淳烟哪里受得起他一个皇帝屈尊来拜自己,忙道:“你先起来。”
可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微眯了眼,试探性地看着公玉鸣道:“只怕你一个月前和我比武打赌也不是临时起意吧?”
“不是。”公玉鸣承认得很爽快,“我听裴意说起过你,本来是打算让你和南禾王府翻脸,我到时候再送你个顺水人情。”
“如何送,我记得你小子早两天就走了。要是你那皇叔气急之下直接把我砍了,那我这条小命就没了。”淳烟一下子扼住了问题的关键。
“我知道皇叔不是那样的人。他就算再气,也最多把你带回去关押着。裴意和你关系好,和朕的关系也很好,他一定会来找我帮忙,让我下一道旨好去跟皇叔和太妃娘娘求情的。”
公玉鸣说的时候有些自满,好像什么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的感觉。
淳烟摸着他的思路一句一句分析道:“然后你就顺理成章成了我的大恩人,我也就理所当然要报恩,报恩的途径便是替你卖命。然而你万万没想到,王爷不仅没有把我关起来,还给了我一个补过的机会。”
“对。”
我推你个大跟头!还对!对对对,对你大爷的!
淳烟仰头凑近了,盯着他道:“或许你一开始就没打算亲自出面?更没打算再认我这个师姐。”
“我确实一开始想让小察子作为中间的传递人。”
“啧啧啧,小小年纪心思深沉,好可怕。”淳烟作势,身子往后移了移。
“等师姐坐到这冰冷的龙椅上,你就知道有时候,工于权谋并非是本意,很多时候纵使违心也别无他法。”
这话听来让人觉得尤为不舒服。
淳烟附和道:“皇上您说的,都对。”
只是我无法认同。
这语气听起来像是凉透的茶,香气尽失,只剩触不到底的苦涩。
公玉鸣:“你在怪我。”
淳烟低声道:“不敢。”
“那为何神情冷漠。”
“也不是冷漠,只是心有点凉。”淳烟把眼神转到了别处,似乎看都不想再多看一样。
她身子也一并转了过去,背离公玉鸣走了几步,才停下接着道,“一想到我自己这条命全赌在你的心计和对人了解的自信上,我就觉得不寒而栗。”
公玉鸣几步横到淳烟面前,急于解释:“师姐,我并非视旁人生命如草芥之人,正是因为我了解皇叔和裴意的为人才会如此做的。没有把握的事我是不会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