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辞转身离去的样子,姬吟欢是越看越舍不得把眼神放开。稻起搭上姬吟欢的肩,慢条斯理摇着头,“你这是把人吓跑了?让你装的娇滴滴一点,你怎么就是做不到呢。”
姬吟欢转眼瞄了他一下,嫌弃地向旁边走出去几步,挣脱了他死沉死沉的手臂,回过身和他面对面,不耐烦道:“关你屁事!”
稻起以手掩面,长叹道:“我还是别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就你这改不了的脾气,娇弱可人是不存在的。”
他还不忘补刀:“不过你想把刚刚那位追到手也是不存在的。”
姬吟欢听得脸抽搐,咧开的嘴角漏出的气儿都是冷嗖嗖的,她五指攥成拳头在底下已经预备起了架势,稻起一看形势不对,急急脱口道:“我先回去歇着了,就不在这儿打扰你了。”
姬吟欢重重哼了一声,对那个还没跑远的人大声嚷道:“有本事你给本姑娘继续往下说啊,那么着急要走赶着去投胎啊。”
稻起想他要是再不走就真的要赶去投胎了。
他转了身,扶额装弱道:“我突然觉得有些晕船,就先回去坐着了。”
姬吟欢没好脸色,两手甩了甩:“走走走。”
茫茫江面,远远望过去水天一色,果真应了空泛二字。几只白鹭贴着江面打了个低旋,横飞过去,掀起水纹阵阵。
姬吟欢仰面朝天,静静享受阳光的照拂。她此行是为了去平湖城解决她家的货物被当地府衙扣下一事。
虽说她才二十不到的年纪,然而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早就是人情练达,这哪个地方要打点一下自是心中有数。府衙扣下这货物,说的好听,是为了查有没有违禁的物品,然而借此敲诈一笔才是真。
虽然洛安五年前年设立了督察制度,并在各省设立按察司,负责监察地方官员。然而因为推行时间不长,各项制度还不完善,效果并不显著。
想当年的仁帝公玉景为了推行此制度也是力排众议,而按察司如今却成了个空有名头的机构。胸怀治国之志却难敌世事无常,也真是令人唏嘘。
*
客船刚驶离顺眠的码头,向这一程的最后一站平湖城的新历码头进发。
此前客船的行使一直很平稳,航行状况良好。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客船突然出现剧烈的颠簸,透过窗外可以看见江面波涛汹涌,好似蛟龙出海。坐在船上的人一时间都惊慌起来,他们絮絮叨叨个不停,恐惧蔓延更深。
船长见状高声道:“我们只是遇到了风暴,这种情况很常见,还请大伙儿不要惊慌。”
底下安静了片刻,直到被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命都快没了怎么不惊慌?”
此话一出,无数声质疑也接二连三地响起。
“对啊,你行不行啊。”
“老子可不想死在这儿。”
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站起道:“各位,出门在外难免会遇见一些突发状况。我坐过这趟客船,也经历过同样的情况,甚至当时的情况比这看起来还要危急些,然而最后还是顺顺利利地到达了终点。所以大家莫要因此惶恐不安。”
底下人宽了心道:“那就好,那就好。”
而刚刚那个人不满意了,他啐了一口道:“你是瞧不起我?”
那书生有些疑惑:“不知这位兄台从哪里看出小生瞧不起你。”
面前的男人生得虎背熊腰,五大三粗,头戴褐色毡帽,面相粗犷,倒不像是中原人士。
他摘了帽子往地上奋力一摔,尽然还弄出些不小的声响,听得人心头震了三震,总觉得有事儿要发生。
“你刚才那一番话,明里暗里都在讽刺我没坐过船是吧,啊?”
书生着急解释道:“兄台此言差矣。我只是想把我的经历告诉大家,并无讽刺之意。况且就算真的没坐过船,这是第一次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男人火气旺了些:“你还说不丢人!”
书生懵了一下,疑问道:“难道应该说丢人?”
底下一片哄笑。哄笑过后是长久的沉默和众人聚集起来的打量的眼神。
“也不是。”男人似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默默坐了回去。
他又蹲下将那帽子捡起,往头上一带,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看热闹的人见状,也静默收回来目光,呆呆看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