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枯的喉咙被血滋润,稍稍舒服了些,柴亦轩方要开口说话,缪宁却已推门闯入。
“王爷……”
愣怔间,缪宁已心疼得落下眼泪。
柴亦轩面呈青紫,唇色干白,眸中寒星点点,黑郁的眼睫上挂着细小的霜晶。
“你怎么了?”缪宁被他的样子吓到,捧住他的脸,哭着问他:“你哪里难受,告诉我……”
“你体内的毒发作了是不是?”缪宁反应过来,既生气又揪心,“你为什么不早些跟我讲?你都这样了还要藏着躲着不让我知道,若是我不来书房找你,你是否打算一直瞒着我……”
缪宁正要对外喊人来帮忙,柴亦轩拉住她,嗓音低哑,几乎微不可闻:“别叫人。”
看缪宁没有再唤人的意思,柴亦轩道:“只有两个时辰,忍忍就好。”
缪宁愤愤瞋他一眼,匆忙倒了杯水喂给他,又抓着他的手腕为他把脉。
脉象罕见,极其紊乱。
“柴亦轩!”
这是缪宁头一回直呼其名。
柴亦轩知道她气狠了,想去握她的手,又怕冰到她,只虚乏地解释道:“宁宁,这次毒发太过突然,我自己都吓坏了,不想再吓坏你。我没事,挺过这会儿就好了,你先回房……”
都这个时候了,缪宁怎么可能把他一个人放在这儿不管?
她搂着他的腰,将他从座椅上扶了起来。柴亦轩身材虽清瘦,可眼下他连丁点力气都没有,整个躯体完全由缪宁用劲托住,只身承担着一个大男人的重量,缪宁确实有几分吃力。
柴亦轩的书房里有一个隔间,是专门用来歇息的。隔间内设了一张榻,成亲以前,柴亦轩多数时候是睡在这里的。
缪宁轻手轻脚地将柴亦轩放到床上躺着,快速帮他褪去外袍和靴子,抖开锦被给他盖上,随即又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抱紧他。一边替他暖着冻僵的身子,一边轻揉着他滚热的心口。
“宁宁……”
柴亦轩的声音越来越低。
缪宁哭声道:“我知道你不好受,你不要说话了。我今晚就陪你住书房,我哪里都不去。我只会让你煎熬这最后一次,不会再有下次!……从明日起,我就要想办法解你体内的毒……不能再等,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
月至中天。
已到了子时的尾巴。
触探着怀抱中人的体温,缪宁心中一阵轻松,柴亦轩没有撒谎骗她,两个时辰一过,他的身体果然就回暖了,心口的温度也逐渐恢复。可柴亦轩已被折腾得精疲力竭,短时间内肯定无法缓过劲来。
缪宁本想先让他好好休息几个时辰,等他精神复原后再与他清算,可到底没忍住,心一狠,就捏住他的下颌,抬起他的脸,质问道:“王府里没有人知道你中毒的事吗?”
这一刻,柴亦轩的意识很薄弱,双眸微合,神态温驯,仿若被人施了催眠术。
他道:“只有毕承安知晓。”
“连母亲都不知道?”
“嗯。”
缪宁不解:“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让母亲知悉?又为什么一再拖延不肯设法解毒?”
“我与母亲的亲情维系不易,不想跟她提伤感情的事。”
低垂的眼帘上忽然缀了一滴泪,柴亦轩沉痛道:“母亲在冷宫那几年过得太苦了,我想让她余生活得顺遂些。但凡她能够安宁怡悦,我愿尽力遵循她的心意。可是……我快坚持不住了。”
缪宁原本听得一头雾水,根本不懂柴亦轩在讲些什么,却蓦然被他那最末一句话戳痛了心。
能让柴亦轩坚持不住的事,是有多挣扎、多无助?
缪宁泪如雨下,此时的柴亦轩有问必答,她却再也不忍心继续对他逼问什么,只能放他入眠。
☆、死局
缪宁用勺子搅动着碗中的药汁,两只眼睛呆呆瞄着还未醒来的柴亦轩。
漆黑的眉眼,苍白的面颊……多看一眼便多一分心疼。
“醒了?来,喝药。”
柴亦轩甫一睁眼,缪宁就扶他坐起来,随即将一勺药汁喂到他嘴边。
见柴亦轩犹豫着不愿喝,缪宁暂时把盛了药的勺子搁回碗里,道:“不是解药,我没有那么厉害。你这个毒很复杂,还得慢慢想办法呢。这只是一服抑制毒性的药,能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你毒发时的痛苦,以后你要按时服用,每日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