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派养大的她[快穿]_作者:顾苏安谢席(163)

  若这换了任何一个人,他都将举起手中利剑,不顾生死,卫心中大义。

  可当他面对着现实,艰难做出选择时,他才知道这其中有多艰难。

  一边是精心教养他长大的父亲,另一边是他十四年所学的道义常理再加一贯待他不浅的叶家众人,小少年内心受到的冲击,无异于是一次重生。

  “我这次离家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能留给你……叶妹妹,很抱歉……”

  严枕风说着,把手里一直握着的那把剑放到了她躺着的土坑边,他放得很轻,却又像是个剑客放下他最重的承诺。

  “我父亲的所作所为,需要付出他相应的代价。”

  严枕风每个字都说得艰难,他神情灰败,眼睛都是通红的。

  “我会回去劝他,我会努力撑起严家,照顾好阿娘和弟弟,发扬藏雷诀……但他不能掩盖他的过错,他杀了人……他曾经教过我的,血债血偿……叶家弟弟和云哥儿一般的岁数,他怎么下得去手!”

  少年最后已经是在含着泪地嘶吼。他接受不了他父亲的行为,但那是他的父亲,曾经在他心里是那样高大正直的人,这些道理,甚至还是他亲口教导他的。

  珈以睁着眼睛,她还能感受到一点原身残留的情绪,闷得哭不出来,却能够很理智地答了严枕风一声,“别去了,没用的。”

  既然打算这么做,放了火毁灭证据,又不辞劳苦地演一场戏,又怎可能回头。

  但严枕风却摇头,“再没有用,我也要尝试。”

  他苦笑了下,“总不能让叶妹妹你觉得,世上都是那样狼心狗肺之人。”

  破庙里沉默下来。

  珈以看着那破旧的布帛没移开过目光,却否认了严枕风的话,“不管当前遇见的人多不仁不义,都不能用看他的目光去看下一个人,”她的声音因为中毒,因为重伤,很沙哑,却也很坚定,“这是阿爹告诉我的,我不会忘。”

  严枕风又一次说不出话来。他是真不明白,他爹为什么会对叶家下手,明明叶叔叔是那样豪迈仗义的人……怎么下得去这个手!

  少年一腔孤勇,心里犹存对父亲的最后一丝期待,还是决定要回去试一试,临走之前与珈以说了最后一段话。

  “叶妹妹,我父亲对你们叶家犯下的错罪无可赦,我若能说服他,必让他在天下人面前给个交代。但若我不能,且不幸身陨,能否求你,过十年再寻他复仇?”

  珈以终于转过头去看他。

  严枕风的脸红了个透顶,说话都磕磕巴巴的,“就……就当是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云哥儿他们都是无辜的……云哥儿他如今才两岁,我母亲又体弱多病,行哥儿性子似父亲,怕是难当大任……若无人支撑门楣,他们怕是……”

  话断断续续,严枕风都觉得自己实在无耻。

  他父亲如此不仁不义,他却还想叶妹妹待他家人仁义。

  他心里有一肚子的话与忏悔,但对着叶妹妹那张虚弱而憔悴的脸,想到他偷偷回去叶家看见的那五具焦尸,和他那在灵前哭得声泪俱下的父亲,他就觉得词不达意,话不成句,都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

  “至少……至少,不要变成我父亲这样的人。”

  为了心中私欲,能对无辜妇孺惨下杀手。

  几息的沉默之后,珈以开了口,“我答应过我父亲,会成为一个女侠。”

  她仍旧看着那破布帛,说话时的音调沙哑,可大滴大滴的眼泪却在她喑哑的语调中落下来,“我要行侠仗义,我要潇洒落拓,我也要恩怨分明。”

  当年曾有个江湖客找叶父比武,不敌叶父出了阴招,害得叶父卧床休养半年,连原本执剑的手都从右换到了左,两年后叶父终于寻到了他的踪迹,与他大战一场,将他重创,那人临死之前,却只求回家见孤身的老母亲一面。

  叶父便跟着去了。

  那老母亲眼睛已瞎,听见儿子身后跟了人回来,还以为是他的好友,拿出了家中好物热情款待,叶父吃了一口,算是受了一饭之恩,便放过了那人。

  后来叶父曾与原身说起这事,摸着小丫头的卯发教导她,“自古侠以武犯禁,我们虽身在江湖,争斗不断,心中却要存义。有仇当报,可也得适力而为,不可贻害无辜;有恩必偿,却要惦念至亲至爱,不宜遗祸六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