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派养大的她[快穿]_作者:顾苏安谢席(190)

  他阿娘……

  严枕云竟觉得眼下这境况,比他过去数十年的噩梦还让他恐惧。

  他握着剑的手在抖,却突然听见背后珈以唤了他一声,“严枕云。”

  面前就是敌人,他无暇回头,却能清晰听见身后的声音,掺在流水声里,平静又冷酷地打破了他最后一点幻想,“严枕云,我骗了你。我是你的杀父仇人,也是魔教妖女。”

  严枕云猛地就要转回头去。

  然后他就听见几乎叹息的一句,“下次见了我,就杀了我吧。”

  严枕云已经回过了头,却只看见她被一个黑衣男子勾着腰抱着,飞身掠到了几丈外的小舟上,一路顺水,离开得飞快,只听见那男人不耐烦的声音,“你与他说那么多做什么?你还怕他下不了手杀你吗?”

  这话便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那些生怕自己背后所做的污糟事如那于舵主一般被公之于众的江湖人立即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般,个个都恨不得撸起袖子,为江湖除去魔教这一大患,为云少侠报杀父灭门及羞辱之仇。

  那妖女竟还敢以云少侠的救命恩人自居,分明留着他戏耍作弄,瞧他笑话的。

  江湖众人站在云少侠的角度上为他设身处地的想,都觉得忍不下这口恶气。

  他们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闹到魔教的老巢去,可几番思量之下,想起二三十年前那魔教教主为祸江湖时所展现的神功,却是谁也不敢再当这个出头鸟,几番思量推诿之下,倒是把严枕云给推到了最前头。

  那用的借口可是好听的,“云世侄你与那魔教自是仇深似海,那妖女又分明盯准了你戏耍作弄,你这领头人师出有名,那妖女自然也由你处置!”

  话是这么说,但珈以手里握着的信息在那,他们也不定放心将她交出去。

  这不过是多方衡量妥协的结果罢了,私底下都是自己的小心思。

  然而严枕云只犹豫了一瞬,就点头应下。

  他出议事堂时,季解忧还在那嘀咕,满心为他抱不平,“这些人,之前大师兄伤了妖女,他们都要凑上来抢个功劳,这会儿要去魔教了,倒是畏首畏尾,非要将大师兄推出去不可了,还说什么任你处置,到时候人指不定就……”死了。

  最后两个字没说出口,因为戴师兄戳了他一下。

  季解忧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家师兄待那妖女向来不同,怕是真下得去手,这心里也难受得紧。

  他将眉头拧成了疙瘩,却不知晓如何安慰大师兄,想了又想,硬是死皮赖脸地拖着严枕云去喝酒,古话不说,借酒浇愁嘛。

  结果严枕云喝了两杯,坐在桌边,硬是不肯再喝一口。

  东极里管得严,他上头又是个严肃的大师兄,季解忧一心有样学样,半点酒液没沾过,这会儿好奇喝了几碗,倒是将自己灌醉过去,看着他大师兄捏着酒杯的骨节都发白了,却只会懵懵懂懂地问一句,“为什么啊?”

  “因为我怕我喝醉了,会忍不住原谅她。”

  严枕云的嗓子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太过用力,都有些暗哑,“她给我买糖葫芦,她从地道里救我,她一路鼓励我,她把我送到东极,她在我梦里哄我,她一次次上山看我,她带伤陪我放风筝,她还给我送过许多乱七八糟的礼物……”

  “我的朋友、亲人、爱人,很长一段时间内都独独是她。”

  “她是我在世上最重要的人,我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保护她,能在江湖中为她撑腰,能让她离开她不喜欢的地方,去做她所有想做的事。”

  “我想过许多,该想的,不该想的……可我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却要犹豫着,克制着,让自己不要去原谅她。”

  他说着大段大段的话,眼泪就从通红的眼睛里掉下来。

  季解忧吓得那点酒都醒得干净,他手忙脚乱地想要给他大师兄找东西擦擦脸,却又觉得让他哭一场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可他从没见过大师兄哭,也从不知晓他居然会哭。

  他急得手足无措,脑子发懵,竟就把心底的念头说了,“可是,大师兄你上次与师傅论剑道时,不是说,在你父亲弃家而逃的那一刻,你就不认他了吗?”

  那时师傅问,执剑为何,剑道又为何,大师兄就答,执剑为护,剑道为义。

  若是护不住相护之人,剑在手中,也不过就是一块好看些的废铁,而若心中不存仁义道义,那便枉为剑客,只能称为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