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虽然他极力克制了,却还是听出了自己那一股子酸味。
当初明明是这丫头自己亲口说吃饭也得有意义,而她最看重的意义就是这顿饭是不是出自他之手,而这会儿不过才跟人在外面吃了几顿,就把自己说过的话也当成白米饭吃下去消化掉拉在某个茅坑里了不成?
喔,对,可能还不是几顿,这混蛋,在学校时肯定也是两个人一起吃的。
沈寄突然就觉得气愤难当,他丝毫不知道自己这是觉醒了深闺怨妇的情绪,只是这股情绪让他很想扔下铲子大喊一句,“老子他妈的不干了!”
不想想他是为了谁去学的烧菜,又是为了谁烧的菜!
而就在他要把这个念头变为实际行动的时候,珈以突然就走到他身后,不伸手,就单单是靠在了他的背上,带着很轻的鼻音和他说,“没有,沈叔烧的饭很好吃。只是以后不一定有人这样对我啊。”
“沈叔把我养得这么好,就不怕我以后嫁出去了,被别人嫌弃啊?”
珈以靠着那一动都不敢动的背,很是眷恋地在他背上蹭了蹭,“我不会烧饭,不会洗衣服,不会操持家务,心还很大,想要成为一个很成功的人,想要养一个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却对我最最好的沈叔,让他过富豪过的日子……”
她说着说着,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好像说的并不是什么难过的事,“我这样麻烦的姑娘,以后大抵也是没有人家愿意要的吧?”
沈寄花了大力气压制自己,才没有转过身去,把她抱在怀里,用恨不得揉到骨血里的力道,去告诉她——眼前就有一个愿意娶你,愿意对你好一辈子,愿意让你养着世界上最好的沈叔的人,只是他不敢告诉你,怕吓到你。
在他自己体会这滋味之前,他是很讨厌人在感情里畏首畏尾的。
不喜欢,就干脆利落些,不要浪费彼此的年岁去做无谓的磨合;真的喜欢,就去追求,哪怕最后结果不是想要的,也能求个曾经努力。
而他如此幸运地清晰地感觉到了后者,却不敢这么做了。
小姑娘太小是一回事,另一方面,是怕她会拒绝,他连再照顾她都不能。
所以再等一等,等她成年。
“所以啊,”珈以还趴在他背上,“我想着,要不就选个知根知底的人好了,他知道我是什么样,我知道他是什么人,相处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砰——砰——砰——”沈寄几乎就要伸手去按住跳得太响的心脏了。
他想伸手,但他又不敢,他怕一有动作,打乱了小姑娘的情绪,她就会住了嘴,不再把那个就挂在嘴边的名字说出口。
结果——
珈以说,“沈叔,你觉得楚潇怎么样?”
所谓的冰桶挑战,大概也就是这感觉。
从头凉到了脚,心脏都瑟缩着不敢再跳动不说,刚才屏住的呼吸恢复过来,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像是一把刀子,用力地刮着流过的血脉。
沈寄伸手把锅铲一扔,沉着脸转身就走。
他能看到珈以突然迷茫的神情,他也能闻到从锅里传来的焦糊的味道,他还知道自己这会儿要是开了口,出口的东西一定是现在所不能说的。
他的理智都在,感觉也都在,他很清醒,但是他很愤怒。
他愤怒到一句话都不想和这只小白眼狼说。
小白眼狼!狼心狗肺的小混蛋!忘恩负义还瞎了眼的小混账!
沈寄一路走回了房间,拿了睡衣去洗了个冷水澡,洗完擦干出来吹了头发,开了门往楼下一看,那小混蛋还在厨房里洗碗。
洗,就让她洗个够,最好把脑子也放进去洗一洗。
沈寄双手撑在栏杆上,看见那小混蛋洗了碗又擦干了手,关了厨房的灯走到楼梯口,抬头看见了站着的他。
他开口,一字一句说得很冷静,“楚潇不适合你,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是,除了他自己,他不会同意这小混蛋和任何人在一起。
他不是说假话,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去了书房,从档案袋里把珈以的户口本拿了出来,锁到了保险箱里。
想想又觉得不安全,他回去打了电话,给那个所谓的世界上最安全的银行,告诉他们,他有一个保险箱,要存到他们的保险柜里。
那里面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