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的情郎,今日已如同陌路,漠然相待。
一时间,秋风萧瑟,雨冷入骨。
她怔怔站在原地,仿佛受了莫大的刺激,几乎要站不住脚,手中的纸伞和竹筐里的画卷也随之落到了地上。
“苏郎,都收拾好了,可以走了吗?”
忽然,一个柔和揶揄的女音从院内响了起来。随后,一个面若桃花,穿着绸缎锦衣的窈窕贵小姐,打着伞从卫安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青菀的身子一僵,怔怔地看向她,满是雾气的杏眸眨也不眨。
贵小姐看到卫安身旁那被雨淋湿的白衫少女,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毛,继而从上到下将其打量了一番,全是寒酸的衣物跟首饰,便不免轻轻地笑出了声。
“苏郎,这位姑娘是何人?”
贵小姐一边问,一边伸手挽过卫安的胳膊,笑盈盈地看着青菀,目光中充斥着难以遮掩的轻蔑与嘲讽。
卫安没答话,只是弯起唇角看她,笑得温柔款款:“既然收拾好了,那我们走吧。让搬家的马车走前面,我们的马车在后面跟着。”
“也对,咱们是该走了。”贵小姐嫣然一笑,瞥一眼青菀,又柔情万种看着卫安,肌肤如美玉莹光:“苏郎,这院子又旧又破的,以后就不要回来了。”
卫安轻笑了一声,声音柔和得几乎要腻出水来:“好,都依你。”
他素来寡笑,这是第一次,她听到他对另一个女子如此温和浅笑。
青菀的心狠狠颤了颤,几乎想要伸手去扯住他的衣袖……好在,她忍住了,只是紧紧攥着拳头,静静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这对男女。卫安温润俊朗,贵小姐柔美婉约,俨然是一对璧人,一前一后的钻进了马车里。
卫安透过扬起的车帘,望着白衫少女呆立在雨中的身影,心中有骇浪暗涌,他皱起了眉毛,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坐在马车另一旁的贵小姐,掀帘看着已然变成落汤鸡的人儿,却仿佛看到了多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轻捂着嘴笑出声来,清脆的笑声和着四周的雨声,清亮无比。
马车……渐行渐远。
青菀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晶莹的泪珠从她长长的睫毛间滑落。
她绝望至极,脚底晃了晃,终是跌坐在潮湿的地面上,难以接受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曾与心上人朝夕相伴,幻想与他共度余生。
终究,再浓的绵绵情意,往昔的青梅竹马,始终比不过人心的薄凉。
思及此,她如受伤的幼兽,眼白充血,发丝尽湿,紧抿的嘴唇微微发抖。
然而,下一刻,她却莫名失声而笑,笑得疯疯癫癫,两条晶莹的泪河又沿着白玉面颊滑下。
嘶——
一股熟悉的剧烈疼痛自心脏骤然袭来。
青菀的身体猛然抽紧,她几乎是痉挛着捂住了胸口,无数细密的汗珠从额上、脖间、身上涌出,和着冰凉的雨水,濡湿了一身如雪的衣裳。
她像是一条跃落在了岸边的鱼儿一样,弓身蜷缩成了一个狼狈的姿势——久患的心疾,又发作了呢……
痛,好痛……
她大口喘着气,手指止不住的颤抖着,努力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啪嗒,嗒嗒嗒嗒嗒……”
垂死挣扎之时,她发钗上的珠子落了地,在秋雨寒凉的地面上击出一串轻响。
空洞的声音落得干脆,一声一声,如同自地府而来的催命的曲子,直入青菀心底。
死亡,是一个不断抽离、破碎的过程。
她费力的抬起眼眸,虚弱的看向那颗还在跳跃的珠子,思绪不断被抽离、碾碎。
那珠子越跳越低了,最终再跳不起来,只在地上滚出一段距离,滚进碎石间的缝隙下面,消失不见。
*
生死轮回,一百年后。
*
林苏苏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古代姑娘。呼吸间,原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原主名为绿珠,本是个孤苦无依,没有名字的乞儿,理应命途多舛,但上天厚爱,给予了温暖。让乞儿遇到温柔善良的权贵,顾容。
由此,麻雀一下成了凤凰,顾容将她接入府中,带在了身边,将接入府的那日定做她的生辰,因为她嗓音动听,还给她取了名字,绿珠。
原主那时候开心极了。她也有正儿八经的名字了。绿珠,绿珠,多好听,比以前的狗子,妮子,臭乞丐要好听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