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萧以僮看得认真,杨至修轻轻拉住她停下来:“歇一会儿。”
萧以僮也自觉停下脚步,微微笑起来,用手指着那些透着微光的缝隙:“皇上也看看。”
人前是“相公”,人后是“皇上”。
杨至修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也看到那如画的一幕,没再多言。然后两人便寻了一处小亭子停下赏景,权作休息。
没呆多久,雨就先停了。雨后的空气清新又湿润,让人不由感叹山间自然的美妙之处。
萧以僮和杨至修一路走走停停,总算走到山巅上的寺庙。入寺,迎上来的是个年轻和尚,神情淡然,并未表现出半分对于有人上山拜佛感到的欣喜。
萧以僮也不见怪,只是随他去见了庙中的佛像,回忆着在之前的世界了解到的礼仪认认真真拜佛。
佛像跟上个世界的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一双眼似睁非睁,微微阖着,整个盘膝而坐,衣襟敞开,露出胸膛,胸口上的“卍”字异常显眼,左手置于左膝,右手伸出,姿势标准又隐隐彰显着某种特殊的含义,让人不由心生敬意。
就这么看着,萧以僮低声念了几句:
“观自在菩萨,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
她声音很小,小到甚至呆在一旁的年轻和尚都没听到。
刚一说完,杨至修便看过来。萧以僮察觉到他的目光,循着视线望去,恰与他四目相对。
他所处的位置离窗边很近,外面白茫茫的光飘进来,把立在那边的人衬得如梦似幻,美好得不真实。跟这儿的气氛一合,形象倒是越发丨缥缈起来。
杨至修慢步走过来,低头轻声问:“你信?”
他记得她之前没有这些信仰,可也不能确定在她来这个世界后这些事有没有发生变化。
萧以僮笑着摇头,正欲说什么,想了想,终是怕被年轻和尚听到,旋即凑到杨至修耳边,将声音压得极低:“我欣赏佛经,但却不信佛。”
她尊重这些文化,但却没有这些信仰。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喜欢改变习惯的人,这事自然从头到尾都不会变。
杨至修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在萧以僮退开的时候将头侧了侧。
萧以僮眨眼笑了。
她有时候真觉得他生辰那晚发生的事就是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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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仙石所在
萧以僮原本打算在庙中歇一晚,可却被年轻和尚告知这里不提供住宿。没有过多纠缠,她偕同杨至修走出寺庙,心思还放在该怎么度过这一晚的时间上。
刚走出庙门,年轻和尚站在庙内,像是自言自语道:“沿着这条山路往下,到岔口时右转,接着走,会看到一处人家。”
萧以僮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回头冲和尚笑了笑:“多谢小师傅。”
年轻和尚并未看到她善意的笑容,只耷拉着上眼皮,就要往内里走去。
视线随着他的背影前行,萧以僮突然注意到什么,不由出声:“小师傅——”
年轻和尚脚步顿下,又转过身来,总算正眼瞧着她:“施主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萧以僮神态自若,“只是想问问您,庙中可是遭过火灾?”
年轻和尚眼神一凛,却又慢慢恢复到之前那副好似没精打采的样子:“不过是几个被寺庙拒留的人干的,山雨密集,酿不成什么大祸。”
“如此便好。”萧以僮并没有过多地询问什么,跟杨至修并肩走着,离开了寺庙。
反正已有个可以安身的地方了。
至于寺庙那些被烧损的痕迹——
萧以僮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杨至修。
他们两个都默契地不提让人上山帮忙重修的事。这些僧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他们没必要来破坏这些定则。
萧以僮和杨至修两个人沉默地走在路上,却也不显尴尬。她早就习惯这种相处模式,不会再像第一次独处那样,胡乱找话题了。
她又看了杨至修几眼,而那人像并未察觉一般任由她打量,也不复当初被她偷看几眼便说出“下不为例”四个字时的冷漠。
这人十分冷静沉着,仿佛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言语行动之间淡然自若。
萧以僮不由在心里暗自思索,这到底有多少是眼前的人在还是“亚年”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又有多少是他在成为“杨至修”的时候逐渐培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