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以僮眨眨眼,也不勉强,只又问:“那你有几分把握你没认错人?”
“发簪上有你的标记。”杨至修低着头道,“不会认错。”
萧以僮笑。
果然,这种连她好几个好友都没注意到的细枝末节,是瞒不过他的。
他到底观察了多久,又观察得有多仔细。这样细思极恐的事情,她竟然也不害怕。
一直送她材料的亚年,一直隐瞒自己身份的亚年,一直暗中了解她的亚年,还是挺可怕的。
好在她知道得不算晚。
“那你呢?”杨至修这时出声。
萧以僮抬头,见他又道:“你有几分把握?”
就敢这么当面叫他的名字。
“不知道。”萧以僮顿了下,“五五开吧。”
一半可能是,一半可能不是。真是概率问题最敷衍的答案了。
萧以僮没有多想,用手将脖子上一直戴着的东西取下来。
挂饰的样子像颗小心脏。
萧以僮问:“还认得出来吗?”
杨至修轻轻“嗯”了一声。
萧以僮这才又继续道:“这个材料很特别,像是具有两面性。”
它在黑夜里散发清冷的荧光,在阳光下又映射七彩光芒,其中还能隐隐看见一条宛若彩虹的线在游动。
恰如人心,冷暖皆有,世间百态。
“我记得,你发给我的照片上有这么一段话——
世间万物,日为阳;有阳有阴,是为人心。三日为晶,乃此物之名。”
杨至修再次“嗯”了一声。
那是在材料一旁的石头上刻的,他当时照下来发给她了。
“我当时想了很久。”
去了很多地方,也了解了亚年的很多东西。
“最终把它做成了这个东西。”
萧以僮将挂饰递给杨至修,微微一笑:“它是属于你的。”
“如果真的有两面。”杨至修没接,而低头去问她,“你喜欢哪种?”
萧以僮愣了下。
这是在变相问她,她觉得自己是哪种吗?
微微扬起嘴角,她双手捧着小心脏,眼睛从缝隙里望进这个简易的黑暗空间看了下,又抬头,将那小玩意儿递给杨至修:“你要看看吗?”
杨至修看着她,摇了摇头:“不。”
只一个字,也不知道在否定什么。
“我想,”萧以僮笑了笑,“我的想法和你是一样的。”
他们都以为自己有一颗冰冷的心,却在彼此眼中温暖得不行。
可萧以僮确实觉得自己不是那种温暖的人。
当初不过是同病相怜,所以惺惺相惜。
她从小爱看书,了解得比一般孤儿院的孩子还要多。所以在她看到屋子里的女人一步步逼近那个手无寸铁的男孩的时候,才会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敲响那屋子的门,死缠烂打要带男孩一起出去玩,借此帮了他一次。
哪知道他能记那么多年。
杨至修没再说什么,只是自然地将萧以僮手心里的东西取出。上面似乎还有她残留的温度。
他也觉得自己不好。
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在生日或者各种节日这类有暗示性的时间送这些东西,也就让她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这种隔空的像是君子之交一般的示好甚至给人以一种异样的情怀。
明明是变相的讨好,却要装作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事实上,送东西不定期,是因为他每时每刻都在为她前行。
夜晚,妇人已备好饭菜。只不过今天她似乎格外高兴,甚至还端上一小壶酒。
“酒不是什么好酒,自家酿的,凑合着喝。”
萧以僮笑着:“麻烦您了。”
“没事没事。”妇人连忙摆手。
端起眼前小小的酒杯,萧以僮像是想到什么,不禁又笑了笑。待妇人离开时,她看着杨至修说:“说起来,我们还没行过合卺礼。”
杨至修顿了顿。
合卺礼......
那是夫妻之间的礼数。
将小酒杯举到萧以僮面前,杨至修看着她被灯光衬得越发明亮的眼睛,没有说话。
这下换到萧以僮愣住了。不过她没迟疑什么,也径直端起自己的酒杯。
两人手臂交错,喝下了杯中酒。
妇人在黑暗处看到这一幕,又默不作声地往回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