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会。”
并无那些言语上的掩藏,他额下一双月牙带着对往事的无尽唏嘘,那些唏嘘最后凝结成一抹无辜浅淡的笑意。眉宇却是余亦自己都不曾知的浓稠阴郁,他的视线落在漆黑无物的湖水之中:“这些年我经常在想,当初该死的人明明是我,为什么最后死的却是我爹娘。既然我爹娘都已经死了,为何独独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他的声音那样轻,那样凉:“我当时还小,并不理解离别的意义,只是大约知道爹娘不会再回来。所以总是在怪自己,明明是我该死,为何爹娘却死了。难道是我克死了我爹娘吗?”
靠在他怀中的百里花影有些困顿,拉着他心口的衣襟口道:“那都是……意外你莫要这么想?”她道:“你这般想难怪大伙都担心你。”
“我从未和他们说过这些……”余亦的笑更添了几分乖戾顽性:“所以……他们一直都都在瞎操心。”
“为何?”
“你不觉得我若是说了,他们会更加担心我吗?”
“也是。那……你为何要跟我说?”她问。
乐正余亦轻笑肩头都微微耸动死来,万籁俱静洞前莫名的涌进一股寒风,吹得二人寒而发颤,此刻他自己也迷茫起来:“我也不知道,只是就觉得若是一定要将这些事情要告诉别人,那个人是你而已。”
“我是你的树洞吗?”她笑了。
水洞中除了阴冷潮寒的空气之外,便是诡怖绝望的气味,百里花影的意识渐渐便的迷糊,那水洞涌进的风叫她寒而生倦。
乐正余亦将人搂的更紧笑道:“你这么快就又要睡了?方才豪言壮志说要与我聊天的人是谁啊。”
“不是,只是觉得很累。”
“累?”他摇头:“没什么好累的,你马上就能离开这了。”
她望着身边的紫衣少年,他总是这样笑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嘴角都是一抹得意张扬的笑,眸色魅意万千似有无数桃花做雨,灼灼奇然。
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明知道那些温煦和暖都是假的却还是想要依靠整个人,不知不觉间……她竟然这般依赖这个贼。
是啊……亦羽门主,盗帅,绿绮侯,乐正余亦,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依稀想起主阁大人曾经和她说过的故事,就当做是她糊涂了吧。
“余亦。”
“嗯。”那人应答。
“你当年是怎么把君言王和陛下从汝阳王的手里带回来的?”
“你想要知道?”
“嗯,反正也无事,太阳升起之前,咱们两个也不能离开水洞。”她靠在那人肩头,冷香铺满鼻尖:“你就当故事说给我听吧。”
乐正余亦从来都不会欺骗她,只要她问,他便会老实回答:“因为汝阳王太蠢了呗。他当时只叫了一个武将来看着我们,我身上有匕首,虽然年纪不大却学了一些功夫,等到汝阳王走后,我便提起匕首与那武将厮杀起来,虽然被打的有些惨,但是最后还是我赢了。”他似是痛苦,猛地闭上双眼,双眉紧蹙:“虽然从前上过战场,可……那是我第一次提刀杀人。那人的血飞了我一脸,是热的。”
良久……
“不骗你啊,只告诉你一个人,当时……杀了人之后,我……很害怕。我不想杀人,可是那时候命悬一线,除了杀他,我别无选择。”莫名的声线都微微颤抖起来。他紧紧的攥住百里花影的手,趁着她虚弱无力,执着的将浑身的真气渡过去。
她察觉到了这股奇怪的力量,却连睁开双眼的力气都没有,耳边只有余亦轻若鹅毛般柔然的声音:“花影。”
“嗯?”
“对不起,我骗了你。”他老实回答:“我也不知道咱们两个能不能活着从这里出去,不过……我把真气给你,你肯定能活着回去。”
她浑身都被真气的暖意唤醒,双眸也渐渐清晰,看清了乐正余亦渐渐苍白的脸,她想要说话,却被真气压制着分毫都吐露不出。
“若是方才把真气给你,你必然不会要。”紫衣衬的他俊美宁人,苍白若纸的面也越渐疲虚起来,薄唇轻启,男子眉梢眼角都写着如阳和煦:“我很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