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行来的便是被凌月阁子阁请来的芳姑的夫君。
男子看见他,便道:“侯爷抓到凶手了吗?伤我妻命的人找到了吗?”
“抓到了伤你性命妻子性命的杀手。”他指着身后的牢狱:“正在内里。”
男子红着眼睛奋力的往深处奔去。
乐正余亦站在原地,心想着,杀手找到了也抓到了,只是可惜真正的凶手还不能被抓。疼痛在肩头似猛浪翻涌开来,身后飘来一声叹气,与此同时牢狱之中传来男子声嘶力竭的吼叫声。
“为什么要杀了她?!!”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过!!为什么要杀了她?!!”
一字字一句句,伴着绝望痛苦的颤抖。
乐正余亦面上落下一滴冰凉,淅淅沥沥,沉闷天气终于被雨水打破。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身后传来脚步声,口中带着几分唏嘘:“凌月阁之中甚少听到这样的声音,往往来的不是尸体就是犯人。”
“本侯倒是常常听见,这样的声音。”他笑道:“行舟门常会围剿江湖上作恶多端的恶人,所以……总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无辜者的悲鸣。
主阁大人行到他身边:“有时候耳边的声音抵不上心中的声音,侯爷常被这样的声音困扰吗?”
乐正余亦并未回答。
雨势渐大,主阁伸手拍着男子瘦削的肩头:“郁结难消,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寒气入骨,面色惨白,侯爷可知自己如今的状况?”
“等到事情解决,自然会停下修养。”
“若是常阳侯与青鸾郡主知道侯爷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想必在九泉之下也不会放心,慈母之心,侯爷不会不明白。”
牢狱之中又传来撕喊声,像是冰冷的雨水滴入他脖颈一般,那泣血的叫喊也落入他的心中:“你要杀便杀了我!!为何要杀我妻?!死的为什么不是我,为何要是她。”
不过瞬息,余亦便踏风而去,消失的无影无踪。空气之中的冷香因遇上了冰冷的雨水,更添了几分苍凉之意。
两日后,长阳城中六月最繁华的七日集如期喧闹开来,宇文清辉与澹台凤歌在街头四方买卖物件。
二人行到一处,宇文清辉抬首只瞧见余亦正站在对面的店铺之中,手中握着一手绢包裹住的小包袱,那包袱之中包着六七只发簪。
澹台凤歌一心扑在玩闹之中,并未注意到屋中的余亦。
宇文清辉想着要上前寒暄一声。
只看到余亦站在那处面色冷然似有愧疚,他说:“本侯寻了几户人家,尊夫人所做的簪子都在此处,算是……缓解相思之苦吧。”
那破布衣裳的男子苦着脸,颇为伤怀的模样,颤抖着手接过那:“多谢侯爷。”
“你这模样稍微收拾,收拾吧。她走了,你总要活下去吧。”
男子咬牙:“侯爷放心,小人必然会活下去。真正的犯人还未除,小人不敢死去。”
“你都知道?”余亦侧过目光似是愧疚。
“人在京中许多事情多少都知晓一些。”男子将那些发簪放在怀中紧紧的按着:“侯爷能为小人做到此番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小人感激不尽。”
木匠转身道:“只是……侯爷,你我都心知肚明真正的犯人是站在高堂上惺惺作态的暮太师,被抓的那个丫头不过是个爪牙。”他咬牙,痛苦的道:“暮太师还活着,可芳儿却死了。”
此言像是飘散在空气之中的□□,乐正余亦僵在那处,不知该怎么回答。
仇人还活着,那些珍爱的人却死了。
待那人离去,余亦走到店外,面上渐渐浮现痛苦之色,锁骨下方的伤口烈出剧烈的疼痛,似要将他浑身的经脉尽数拧断,心口似被剖的痛处蔓延开来,这种痛处他并不陌生,面上因痛苦出现近乎透明的苍白,连着脖颈上青筋突起跳痛。双眸因为裂心的疼痛而阵阵发黑。耳边早失去声音,唯有鼻尖可以闻到的满城飘逸诡异的栀子花香。
宇文清辉靠近便瞧见这样的场景,惊得他连手中的物件都尽数抛却,猛地扶住余亦的手肘,焦灼的唤道:“余亦?!”
手上得了力道,才勉强站住,此刻听不见也感觉不到,只觉得心肺翻涌,一口腥甜的血液从口中吐出,这才恢复了神志。双眸恢复清明之后,入眼的便是宇文清辉担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