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余亦仰头盯着房梁上的细纹,无意识的开口:“我可能知道她为何放弃了。”
“你知道?”他有些讶异。
男子防止夏侯南斗追问,转了话题轻声道:“暮瑶她确实是个好姑娘,从前是,如今为了家庭的利益,谁也不知会做出何样的事情。只是……自小我便将她视作月婵,凤歌一般的小妹,从未说过与她共结连理之事。”
“说到连理,你走后第二年月婵打破了母后的连理瓶,父皇罚她面壁思过。你知道……她走出那反思阁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余亦收敛了眉眼,苦笑的开口:“我不想知道。”
夏侯南斗却并未理他,自顾自开口道:“她问我们,你什么回来?为什么这次她关了禁闭,你没有过来给她送点心。”
“南斗你是在用苦肉计吗?”
“苦肉计?”夏侯南斗顿了许久最后摇头:“我用苦肉计做什么?”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毕竟都是很久之前发生的。”
“余亦的意思是不愿活在过去?”他低眉笑了笑:“那……余亦为何不愿将心中秘密告诉我朕?”
“你什么时候猜到我有秘密?”他将眉眼尽数弯下,似有星河潺潺流过,落下万千光点,流光溢彩:“还是?”
“你自去了行舟门便日日心事重重,这是绿水说的,五年前南山去行舟门探望你,也说过你行为举止不似从前,似有心事暗藏,当你归来后行事待人多为叫朕不解,所以……并不难猜。”
“既然是秘密,你们又何必问。”
“朕只是不明白,什么样的秘密能让你缄口不言这么多年。”他厉色苦涩道:“十年了,从叔父和婶婶死之后你便知道了什么。而后一直沉默,对嘛?”
“谁知道呢。”他转过身靠在一旁,无谓的拿起葡萄往口中塞着,面上端的是随意的笑意,恰几缕抚柳的晚风,沁人心脾:“我都藏了十年了,你们还问什么呢,我这不是摆明了不会说吗?”
“刘暮两家除去之后,你可会说?”夏侯南斗紧追不舍的逼问着:“你只告诉朕,会还是不会?”
乐正余亦放下手中似玛瑙的葡萄,嘴角的笑意稍稍消了下去一些,眸色之中的黯然也尽然消失:“我不会说,你们真的想自己就自己去查吧。”
“不会说?”
他坚定又固执的开口:“是,死都不会说。”
夏侯南斗望着他眉眼之间的苍然与岁月留下的成长,最后转过视线:“朕还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你既然说出死字,那必然比我想的要严重。”他又是这样聪明的人,指尖在床榻上细磨起来,最后问道:“那事是不是与叔父和婶婶有关。”
乐正余亦不露声色,站起身乖乖的给自己熬药,然后将一碗墨黑苦涩的药汤灌入口中,任凭夏侯南斗再怎样逼问,他就是犟的一声不吭。
气的夏侯南斗晚膳不给他准备牛肉。
百里花影站在门外,屋中是正在验尸的凌月阁仵作。
宫中鸟语花香,四面长风都弄卷着宫婢身上的香粉气味,即使是这样偏僻的地方也多少能听到女子欢笑与低语的声音。
偶有宫女从院前走过,自然口中也多少说着抱怨的话。不是嫔位的娘娘脾气不好,便是妃位的娘娘今日又生气了。
黄钟迈步而出,望着宫墙高耸的地方,问道:“你在看什么?”
“宫中百态。”
“是丑态才对,皇家富贵之中丑色最多。”黄钟靠在一旁:“这几日你怕是见不到侯爷了,他为了避嫌也不会过来见你。”
“不一定。”她含笑轻笑,恰如七月枝头最艳丽的娇花:“他那样心思的人,哪里会受咱们的想法限制。”
“不担心他吗?”黄钟盯着她面上巧然的笑意,似是看不到半分担心。
“有何担心?”女子仰首而笑:“他若是连这点事情都没办法看开,他还是余亦吗?”
“此事毕竟牵扯至常阳侯和青鸾郡主,此事……与旁的不同。”
父母二字是戳在她与余亦心尖上的一把利刀,她忍住那份断裂般的疼痛,疲倦的展开笑颜:“他比你想的要会隐忍。我从不担心他,他是个什么事情都能做好的男子。我只是……心疼他而已。”手腕上的银铃随着她手腕的摆动轻巧一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