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传来宫女们的嬉笑声,多少都是艳羡。
她被他逗笑了,只道:“不知羞。”
他得寸进尺的凑到她面前:“既然说到这里咱们就说说吧,侯府你打算怎么修整?要不要我在侯府种满芍药?家奴要几个?要不我让南斗帮我在凌月阁谋个空职?可是夫妻一起工作会不会引发矛盾啊,还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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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了很多。
又过了三日。
夏侯南斗望着面前提剑欲离去的乐正余亦不由蹙眉:“还没养好身体,又要去什么地方?回去躺着。”
乐正余亦将腰侧的紫玉轻轻磨了磨,歪头笑了笑,温顺又乖戾:“扫墓。”
二字出口,夏侯南斗为之一颤,不可置信的盯着不再多情欢笑的人:“你说什么?”
“去给我爹娘扫墓,你没听错。”小侯爷蹦跶的跳上前,如年少时一般搂住夏侯南斗的肩头:“南斗,哥哥,我想和花影妹妹成亲,你能不能赐婚啊。”
可能是他笑的太过真诚,夏侯南斗半晌才反应回来,反射性的问道:“可还有什么别的想要的?”
“再给我点珠宝呗,侯府也要修整,成亲之后若是有了孩子也麻烦,还有啊……我没什么钱,你要给我下聘的钱,我成亲之后你就不要老是派我去危险的地方了,花影妹妹肯定会担心……”他扳着手指一一数着,正是小时候计较又顽皮的模样。
夏侯南斗听着,而后发笑,点头:“全都应你。”
小侯爷倒是惊喜:“你这么爽快?不为难我?不要我帮你做什么事情?”
“你能回来,就已经可以了。”
乐正余亦咯咯笑出声:“你这是什么话?我不是一直都在长阳城吗?”
夏侯南斗轻笑着摇头,你愿意不再以常阳侯的模样生活,重新回到自己的模样,已是最大的难得。
过往的岁月,你愿意走出来,便是上苍怜悯。
“我去了啊,晚上我陪你用膳。”他对着夏侯南斗挥手,转身没入绿影千色之间。
墓园一直都有人打扫,墓前并无灰尘,他来前去花舞楼买了枇杷酒,将酒倒入杯中,在浇在坟前,少年静默了许久。
盯着冰冷的墓碑上两个名字看了许久,最后凄苦的笑了:“原来是真的过世了啊。”
“是亦儿不好,这么多年都未曾过来见二老。不过爹娘你们也要体谅我一些,毕竟我是不想要承认你们已经过世这个事情的。”
他低下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有些难为情:“这些年大家都待我很好,南斗不用说,就连南山那小草包都待我很好,昭雪啊,绿水啊,师父,师娘,还有从前很多故人,他们都待儿子很好,你们走后儿子也一直都被大家爱着,本来该你们给我的教导和爱,大家也都有给我。”
他又浇了一壶酒。
“一直认真的吃饭,没有亏待的自己的胃。也生活的很好,江湖和朝堂都见识过。还交到朋友。江湖上,朝堂上都有。”
说到此处他颇为得意:“亦儿现在还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子,她叫百里花影,对我来说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就像娘对爹来说一样。她待我也很好。不对,是很好,很好,很好。”
并没有人回应他,只是凉风过境,吹得他浑身发颤,几分尴尬在眉眼闪过:“说的都是些废话,你们在天有灵,必然也都看在眼里。”
又呆呆的跪了许久,他身上冒出一些虚汗,身子也有些撑不住,脸色也苍白下来,可双眸却亮若星河,男子正色道:“儿子这些年来对得起乐正之名,忠心护主,义在千秋。得知真相后也从未有一刻被其影响,蒙蔽双眼。爹娘在天之灵可以安歇。”
终连着磕了三个头。
将一壶酒浇在坟头。
紫衣驾马遥遥远去。
行出陵墓的瞬间,莫名一阵凉风袭来,他捂住自己的心口,望着树上栖息的两只云雀。乐正余亦的青丝在风中飞扬,似是有人在温柔的抚摸他的额角。
他晃然眼眶一红。
有些人,永远都回不来了。
他的家,真的消失了。
回到宫中,他惯性的在御花园摘了两只新花,匆匆的往清暑殿赶去,殿中仅有夏侯南斗一人在审阅奏章,门外的公公正要开口通报,他连连按住,转身若鬼般飘了进去。正要开口,殿中一股清冽的香气袭来,乐正余亦将手中的花垂下,对着帷幔后某处道:“还打算吓南斗一下,怎么你也在这啊。”